江風裹著晨霧劈麵而來，謝一揚起家，將菸頭彈進滾滾江水。

謝一揚蹲下身，掰開死者緊攥的拳頭，掌心是半張燒焦的轉賬單，殘存著“香港隆昌貿易”的字樣——恰是他安排接盤的殼公司。

“奉告周明遠，今早會有‘熱情大眾’告發江邊發明屍身。”他眯眼望向鋼廠方向，高爐的火焰正吞噬最後一絲夜色，“至於陳衛國……留著他，比死人有代價。”

夜風捲著鋼渣拍打窗戶，陳衛國盯著支票上“彙豐銀行”的燙金logo，喉結轉動。他俄然抓過鋼筆，在改製計劃上簽下名字，筆跡傾斜得像條病篤掙紮的蚯蚓。

陳衛國瞳孔驟縮。作為國企老油條，他太懂這套操縱——把優良資產注入三產公司，再通過“改製”賤賣，神不知鬼不覺完成國有資產私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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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闆想要甚麼？”陳衛國癱坐在鋼錠上，警服腋下排泄深色汗漬。

長江邊的赤色拂曉

夜色如墨，鋼廠高爐噴吐的赤紅鐵水映亮了半邊天，氛圍裡滿盈著硫磺與焦炭的刺鼻氣味。

淩晨三點，謝一揚單獨走進江岸區紀委檔案室。

“上個月‘報廢’的二十噸MC-5型矽鋼，全在這兒了。”陳衛國取脫手帕擦汗，脖頸上的金鍊子跟著行動閒逛，“按暗盤價，一噸值八萬，但……”

謝一揚合上帳本，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武鋼三產公司改製試點計劃》，紅頭檔案上還帶著油墨香。

鑰匙是周明遠給的——這位即將升任開辟區主任的派出所長，現在已把謝一揚視為“政治盟友”。

陳衛國神采驟變，肥手猛地按住腰間——那邊彆著把54式手槍。

“陳衛國這老狗，動手倒快。”張鐵柱咬牙。

“陳廠長，拿次品放逐工貨？”謝一揚似笑非笑，“重慶兵工廠的人可不是瞎子。”

紀委檔案室的“定時炸彈”

1990年9月1日，武漢鋼鐵廠第七分廠

“您賣力把第七分廠的‘不良資產’……”謝一揚在“不良”二字上減輕音，“劃轉到三產公司，我安排香港殼公司接盤。”他推過張支票，“首期200萬港幣，存在你女兒倫敦的賬戶。”

謝一揚站在第七分廠鏽跡斑斑的鐵門外，指尖夾著的紅塔山在夜風中明顯滅滅。身後，張鐵柱單手按著腰間的軍刺，缺了半截的小指無認識地摩挲著刀柄——這是羅湖港口那場血戰後留下的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