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會室裡鴉雀無聲。統統人都曉得“黑皮張“是誰——江城最大的地下拆借公司老闆，手底下養著兩百多號“拆遷專家“。

張鐵柱遞過一份檔案：“三套德國入口的聚乙烯出產線，市場代價四千二百萬。另有兩套日本造的反應釜，化工大學評價過，起碼值八百萬。“

趙德柱一把搶過那張《武漢化工廠改製公告》，渾濁的眼睛掃過那些冰冷的筆墨：“經下級批準...零元讓渡給揚帆實業...全員買斷工齡...“

“聚眾肇事！暴力抗法！全數帶走！“為首的警官厲聲喝道。

“老闆，派出所那邊措置好了。“張鐵柱悄無聲氣地呈現在他身後，“三十七個帶頭肇事的工人拘留十五天，其他人警告教誨。“

項目賣力人王磊擦了擦額頭的盜汗：“謝總，工人們情感很衝動，把廠區統統入口都堵死了。派出所的人說...說這是改製膠葛，他們不便參與...“

落日的餘暉給滿目瘡痍的廠區鍍上一層赤色。靜坐的陳跡還在——散落的標語牌、打翻的飯盒、班駁的血跡。但工人們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穿戴“揚帆實業“禮服的技術職員，他們正忙著拆卸那幾套德國入口設備。

謝一揚的眼睛亮了起來。這份標著“1987年國防科工委“的檔案，詳細記錄著武漢化工廠為軍方研發的特彆質料配方。他悄悄吹去檔案上的灰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便參與？“他回身掃視世人，眼神鋒利如刀，“奉告周明遠，化工廠那三套德國設備明天必須裝船。遲誤了和福建客戶的條約，他阿誰開辟區主任也彆想乾了！“

謝一揚對勁地點點頭，望向拘留所的方向。月光下，阿誰曾經叱吒江城的老鉗工，現在不過是他棋盤上一枚即將被吃掉的棄子。

趙德柱蹲在大門外的水泥墩子上，手裡的饅頭才啃了一半。這位五十八歲的老鉗工風俗性地昂首看了眼廠區矗立的反應塔，俄然眯起了眼睛——平時這個點，早班工人應當已經連續到崗，廠區裡早就機器轟鳴了。可明天，全部廠區靜得可駭。

趙德柱伸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右臂不天然地扭曲著——那是白日被警棍打斷的。同監室的十幾個工友也都掛了彩，氛圍中滿盈著血腥味和壓抑的抽泣聲。

“馬廠長是聰明人。“謝一揚將和談遞給張鐵柱，“明天早上八點，我的拆遷隊會定時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