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6日，淩晨4點20分，武漢化工廠行政樓。

鐵門重新關上後，記者快步走向停在暗處的奔馳車。車窗降下，暴露謝一揚的臉。

趙德柱大手一揮：“把大門堵上！誰也彆想動我們的設備！“

“都錄下來了？“

更遠處，一輛玄色奔馳悄悄停著。車窗緩緩升起，遮住了謝一揚冷峻的側臉。

“謝...謝總...“馬衛國的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手續都辦好了，這是讓渡和談...“

謝一揚對勁地點點頭，望向拘留所的方向。月光下，阿誰曾經叱吒江城的老鉗工，現在不過是他棋盤上一枚即將被吃掉的棄子。

上午9點30分，揚帆大廈頂層集會室。

“工友們！“趙德柱跳下水泥墩子，充滿老繭的手高高舉起，“本錢家要搶我們的廠子，我們能承諾嗎？“

趙德柱眯起眼睛，那檔案上的公章較著是剛蓋上去的，印泥還冇乾透。他挺起胸膛擋在門前：“甚麼手續？拿出來給大夥看看！“

趙德柱蹲在大門外的水泥墩子上，手裡的饅頭才啃了一半。這位五十八歲的老鉗工風俗性地昂首看了眼廠區矗立的反應塔，俄然眯起了眼睛——平時這個點，早班工人應當已經連續到崗，廠區裡早就機器轟鳴了。可明天，全部廠區靜得可駭。

“老趙！出大事了！“廠辦的小李氣喘籲籲地跑來，手裡揮動著一張紙，“廠子...廠子被賣了！“

奔馳車緩緩駛離，輪胎碾過積水，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趙德柱摸出隨身照顧的扳手，重重敲在鐵門上：“明天就是死，也要死在廠裡！“

趙德柱伸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右臂不天然地扭曲著——那是白日被警棍打斷的。同監室的十幾個工友也都掛了彩，氛圍中滿盈著血腥味和壓抑的抽泣聲。

“不便參與？“他回身掃視世人，眼神鋒利如刀，“奉告周明遠，化工廠那三套德國設備明天必須裝船。遲誤了和福建客戶的條約，他阿誰開辟區主任也彆想乾了！“

謝一揚點點頭：“設備裝車進度？“

謝一揚悄悄掰開他的手指，聲音和順得像是在哄孩子：“馬廠長勞累半生，該好好歇息了。至於設備...它們很快就會變成'報廢資產'。“

謝一揚接過電話，隻說了一句：“按B打算履行。“然後掛斷。

下午3點10分，武漢化工廠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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