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們身後，那艘貨輪緩緩離港，船麵上的集裝箱裡，裝著一家國企最後的血肉。

工人們刹時騷動起來，有人後退，有人吼怒著往前衝。

車間門口已經亂成一團，鋼管砸在精神上的悶響、慘叫聲、怒罵聲混成一片。張鐵柱的機器眼閃動著紅光，及時傳輸著畫麵——幾個工人被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劉建國被三個壯漢按在地上，橡膠棍雨點般落在他背上；而那些“設備搬家”職員已經衝進車間，開端拆卸那幾台代價千萬的德國入口數控機床。

就在這時，那幾輛“設備搬家”卡車停了下來，車門一開，跳下來二十多個身穿工裝、頭戴安然帽的壯漢。領頭的男人戴著墨鏡，手裡拎著一根橡膠棍，笑眯眯地走過來。

他的話還冇說完，一隻戴著皮手套的手俄然伸過來，奪走了他的手機。

“讓他們行動快點。”謝一揚淡淡道，“明天以內，我要看到統統德國機床裝上貨車。”

謝一揚坐在車裡，遠遠地看著這場鬨劇。

“老闆，警方那邊已包辦理好了。”張鐵柱低聲道，“起碼半小時內不會有人來。”

他降下車窗，朝外吐出一口煙，煙霧在晨光中緩緩散開。遠處，幾輛印著“江城設備搬家有限公司”字樣的卡車緩緩駛入廠區，車身上還噴著“專業設備拆裝”“當局指定合作單位”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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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機器，今晚必須運到深圳。”他淡淡道，“買家已經付了定金。”

“老劉啊，你兒子在武漢大學讀大二吧？”墨鏡男把玩動手機，語氣輕鬆，“學機器的？挺有出息啊。”

“老闆，廠裡另有三百多號工人沒簽買斷和談。”張鐵柱的機器臂遞過一份名單，上麵密密麻麻地標註著紅圈，“工會主席劉建國帶頭肇事，昨晚還構造人把財務室的帳本鎖了。”

“買家驗過貨了？”他問。

廠區內，劉建國正帶著一群工人堵在車間門口。

“鎖帳本？”謝一揚輕笑一聲，從西裝內袋裡抽出一份檔案，上麵蓋著鮮紅的公章，“市裡已經批了停業清理，帳本鎖不鎖有甚麼辨彆？”

“放屁！”劉建國上前一步，瞋目而視，“你們有批文嗎？有手續嗎？誰答應你們動廠裡的設備？！”

1991年10月13日，武漢第三機床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