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衍武從生出來就熟諳邊家門上這兩把又大又笨的黑鎖了，那馴良的老兩口一看就都不家。退休了的邊大爺不曉得去乾嗎了，可邊大媽是街道居委會成員，必定還在街道上忙活。邊大媽的權柄範圍很大，她管黑五類，管軍屬五保戶，還管除四害，撒耗子藥，活的死的一把抓，老太太過麼都操心。

小女人歪著腦袋辨認，轉著大眼睛想了半天賦認出了他，“武子叔……”

或許是腳步太沉重，洪衍武纔剛走到拐角的位置，從丁家西配房門縫裡就探出一個女人腦袋。大抵是看洪衍武麵熟，她完整翻開屋門攔住他查問。

“哪兒去？乾嗎的你？”

繞過棗樹，終究進入了家的範圍。洪衍武第一眼就先看到兩隻半大的雞雛兒，正咯咯地在廚房前踱步啄食。

春季，嫩綠的葉子會從枝條裡鑽出，淡黃色的棗花零瑣細碎地開起，不管遲早，香味能一向飄到院外，常常有路人提溜著鼻子跟著味兒地嗅。

洪衍武又想起當初他在父親麵前被抓走，他大聲喊出“我冇有爸爸”的一刻。固然冇瞥見，可他能設想出父親最後分開的景象。

繞過最內裡的蘇家鬥室就進入丁家的領地，洪衍武起首瞥見的就是丁家窗台上晾著的柿子和土豆，接著就是牆根兒下的白菜堆蜂窩煤堆兒。彆說，天涼的時節，要冇有這些成堆的白菜、小山似的蜂窩煤。感受上還真就少了點兒都城的味兒，少了點兒衚衕的味兒。

挨完揍，他本覺得這事就算疇昔了，可厥後才發明，本來乾這件缺德事的報應遠還冇完。

“誰讓你理他的？那是個勞改犯，是好人。”

洪衍武笑容消逝了，皺著眉站起來。“對。”

同年中秋，他見mm看著枝頭沉甸甸的半熟棗子犯饞，就自告奮勇，還是踩著那隻橫枝爬上樹去給mm摘棗。但是在mm鼓掌喝采中，他纔剛用跨欄背心裝了半兜子的棗，二哥就跑來講父親在家中喊他，讓他和mm快去。他覺得又有甚麼調皮的把柄被父親曉得了，內心一急順著樹乾就往下出溜。成果他的前胸、肚子，都被棗樹粗糙的樹皮劃了個稀爛。

“我找人。”

兒時的他，在樹上打“摽悠兒”，蹬著它摘過棗，還在樹身上“拳打腳踢”地練“武功”。他記得很清楚，他曾經多麼老練，多麼天真地把這棵樹當作“玩伴”和最好的“遊樂土”。而究竟上，也恰是因為他的調皮，老棗樹才無辜受累，被卸掉了這條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