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免得的。”秋薑望著這小婢歡樂雀躍的背影,由衷暢懷,抬袖掩了淺笑去。
與此人道情類似,一手雋正的小楷,提筆端方,落筆沉穩,字體卻極其超脫靈動,彷彿飛鴻戲海,舞鶴遊天,大氣卻不失險要活潑。
現在不過是初春,穀中卻非常酷熱,這日休假,秋薑便隻著了薄薄的一件大袖衫躺在板屋內乘涼。室內竹簾低垂,將視窗的陽光切割成密密的長條兒,隻餘些許亮光影影綽綽地落在暗淡的地板上。錦書和孫桃一左一右給打扇子,偶然窗外也卷颳風,將一溜兒竹簾子吹得啪啪作響,扭轉地碰撞在一起,聲音像極了悠遠處所傳來的風鈴。
他笑了笑:“……無,三娘保重。”
他漸漸走過來,低頭笑著道:“如許直呼對方名姓,不太安妥吧?”
兩相對視,一時相顧無言。李元曄定了定,低頭望著她沉默好久。
“不錯,筆法靈動,骨氣洞達,真是峯迴路轉,窮極奇妙——你還不如拜入五鬥米教去畫符算了。”
秋薑的罵聲硬生生嚥了下去,縮了縮脖子。此人平時一副道貌岸然、溫文爾雅的模樣,這挑起刺來也是馬力實足啊。
秋薑大怒,他卻冇有給她發作的機遇,走到下一個士子案前,接過來隻掃了一眼便撕成四片丟到案上:“狗爬也要強些,重寫。”
“多謝君侯體貼,三娘曉得分寸。”不知為何,她總感覺他過來不但僅是為了說這些,但是,他說完這些也就冇有說彆的了。
孫桃有些委曲,指指隔側重重帷幔和門簾外的長廊大聲道:“有人尋你。”
……
孫桃道:“還不是怕累了娘子名聲。”又左顧右看,伸手遮住半張臉,奧秘兮兮道,“青娘子說的,傳出去對娘子名聲不好,這事連太夫人、主母、郎主都冇敢奉告。”
在一片哀嚎和唱衰中,陳夫子遲疑滿誌地邁了出去。
歇息不過半晌,又上課了,這些人一個個都有氣有力地趴在案上。李元曄帶著碑本和一方硯台出去的時候,顛末秋薑身邊,俯身敲了敲案幾,激地她猛地驚醒。瞧見是他,她眼中的驚奇轉為氣憤:“做甚麼?”
秋薑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李元曄,是你?”
秋薑不由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如許酷熱的氣候,穀中大多數人都蹬木屐,包含她本身,竟然另有人如許一絲不苟地著靴?
那人這才側轉過身來,在婆娑的樹影裡對她淺笑:“不過幾日不見,三娘子便不記得鄙人了?”
李元曄道:“不過三娘畢竟是女郎,如許混居在兒郎堆裡,實在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