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邊皆有一士子陪侍，恭敬站立，目不斜視。秋薑走近了些，發覺這兩個少年都非常俊朗，白衣葛衫，不敷粉黛，雖不及李元曄，卻遠在當日見過的楊約、楊尹之上。

“諾、諾、諾。”秋薑沉悶地應了多聲。

一行世人登下台階，緩徐行入硃紅色的廟門。這是私廟，並不寬廣，廣場前後不過二十來丈，置放生池與須彌座多少，彩飾丹堊，欄循台榭，正殿兩麵的四座鐘樓隱於鬆柏林濤中，模糊可見，寂靜厲穆。

秋薑道：“走吧。”

王氏乃是庶出，生母固然早逝，卻很受郎主王源正視，年青時給過王盧氏很多氣受，王盧氏天然不待見她。但是，禮數卻不能廢，虛扶了他們一把道：“勿需置這些虛禮，入內吧。”

王盧氏盛裝列席，上裳著紫金纏枝鑲邊對襟大袖衫，下配丹色、赤金雙色條紋裙，外罩薄紗襦袍，容色雍容。

而後的日子，秋薑一向在院內練習書法。謝衍讓人送來了王羲之和王獻之的書貼，她視為珍寶，每日臨摹，不過半月，便略有小成了。

到了巳時，來賓儘數參加。待下人來稟娘子於側殿沐浴換衣結束，謝衍在台階上大聲笑道：“本日諸公撥冗到臨，鄙人不甚榮焉。”說罷，和王氏一齊步下台階，起首驅逐正賓。

“小姑聰明穎慧，不成過於自謙。”

那執黑子的示人不由擱下了麈尾，端倪舒展，驚奇不定，眸中多有訝異之色。

琅琊王恭王子封，陳郡謝遠謝子眺。這現當代上，有哪位名儒敢輕視他們？這二人雖不從仕，卻冠絕南北，無人不知，是天下士子的表率，名儒中的佼佼者。

也就是說——另有兩個小時？

執黑子的士人大笑，一雙挑花眼微微斜挑，甚是對勁，昂首卻見麵前的女郎盈盈含笑，不置可否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小姑有何觀點？”

靠！

“豎女豈敢。”秋薑拱手欠身，“先生不必在乎，不過是剛巧罷了。”

錦書在旁道：“你們且穩著些，彆摔了我家娘子。”

他雖有聘請二人，卻冇想到，他們真的會賞光，實在是不測之喜。如果傳出去，他們都靈一脈的名譽定會與日俱升。

秋薑放下簾子，怏怏不樂。車內置有暖爐，時候久了，她不由手心冒汗，身上的采衣黑底朱邊，非常沉重，讓人炎熱難當。翟嫗笑道，為她取了香巾擦拭額上的汗珠：“三娘子再忍忍，很快便到了。屆時眾賢雲集，可千萬不成失了禮數。”

“謝公，一彆多年，彆來無恙？”來人白衣翩翩，手執一柄白玉快意，一頭烏髮並不若其他人那樣綸巾或籠冠，而是隨便披垂在肩上。他的年紀不及三十，姿勢卻安閒蕭灑，神采暖和，很有父老風采，麵龐更是俊美如玉，微淺笑時彷彿初升的朝陽，耀目無雙，令人不敢直視。周身更是神清氣爽，有一種冰雪霜降般的悠然安好，彷彿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