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崔氏安然一笑，接過了耿壽嫗遞過來的茶盞，一手微微按壓，揭開後低頭吹了一吹：“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偶然，聰明過分反而不好，需知，聰明也有被聰明所誤的時候。”

“夜間天冷，濕氣重，三娘子快出來吧，彆讓太夫人久候了了。”

青鸞在她身側笑道：“阿黛阿妹還是個小娘子呢。”

秋薑略一沉吟，恭聲道：“不知這後四字是……”

“她是見過世麵的人，不是一個小丫頭能對於的。但是王氏心氣高，掌控欲強，看不得和宇文氏沾邊的半點好也是真的。”謝崔氏道，“這三娘也不是個費心的，也許能鬨上一鬨，我們且看著吧。”

“十多歲了，也就比你們略小幾歲。這性子啊，是天生的，和年紀無關。”秋薑道。

木倫氏輕哼一聲，斂了神采，微微斜著臉望向一旁開得正盛的那株紅梅。有輕風拂過，幾片花瓣自樹梢枝頭飄落，彷彿在空中迴旋的輕羽蟬翼，飄零無依，終究墜落，寥完工泥。

秋薑尚未開口，身邊的阿黛已經大著膽量出聲喝道：“三娘子是元妻嫡女，二姨雖身為長輩，畢竟不過是側室姬侍，怎可如此無禮！”

秋薑微微一凜：“三娘謹遵祖母教誨。”

“怕甚麼？”木倫氏狠狠甩開她的手，恨鐵不成鋼，“郎主當日許我正室之位，我才忍辱為妾，現在卻讓她撿了便宜去。”她原是庫莫奚大臣宗室之女，及笄後陪侍慈城公主，太和四年隨駕公主下嫁北魏，被指給了定北王元翊，後定北王薨，展轉納給當時唯居吏部侍中的謝衍為側室姬侍，受朝廷封賞，石祿僅比正室減半，她仍感覺是屈就了，以是，一貫自誇身份崇高，不把平凡人放在眼裡。

青鸞聞言，隻是微微斂了絲迷茫的淺笑在嘴角，不答。錦書則垂下頭，當真地遴選手裡的花枝，彷彿冇有聞聲似的。

“要挑樹梢頭最豔的。”遠處的梅樹下，阿黛扯著嗓子，趾高氣揚地嚷道。幾日不見，她彷彿全然忘了之前的挫難和經驗，又開端神情活現，秋薑見了不由點頭。

這“庶母”兩字，正像一柄利刃狠狠地戳在了木倫氏的心窩裡，這些年，統統的忍耐和屈辱紛遝而來。木倫氏神采大變，咬著牙，兀自嘲笑道：“好，好啊。此番再見，三娘子真讓妾身刮目相看。”

謝崔氏感喟道，“不是老身好管這些，隻是，這府中姓謝的確切冇有可堪大用的人。老身如果再聽任自流，恐怕這謝府不日就要改姓她王了。老身也不求彆的，隻求在這府裡一日，便有一席安身之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