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算被戳破,薛淩月也不臉紅。揮手免下幾位路過婢子的施禮,他神采無法:“若不如此,你哪能知伸謝相的誠意——謝相清楚擺了那樣好的前提給你,還承諾明崇及笄後便讓謝貴妃為你們請旨賜婚。恰好你全不買賬,冰臉回絕。叫父親和謝相好生煩惱,連我也不得安生。”
“如此便是還是行事。”厲美人在席下劃開一塊紅豆糕,細嫩白豆腐似的糕身,內裡包滿了紅豆。此時一筷破開外皮,內裡咕嚕就掉下一顆蒸熟的紅豆來。將紅豆夾起放回糕點裡,厲美人聽著元妃的話,微微允首:“妾身會與寶林一同應和,殿下且放心安插。機會一到,妾身定然不會鄙吝口舌。”
言語晦昧,並未說全。可薛淩月與容洛重澈一同長大,又如何不知重澈內裡深意?他也是見過連隱南對容洛做的那些教誨的。
話音落地,不免還是摻雜了些微淩厲的質詢。
原是如此。
“我知。亦是如此,她纔不能屈居後宅。”在詠懷殿的石階上頓步。重澈將傘收起,遞給等待多時的婢子。鳳眸裡納了和順,腔調沉穩:“一味的退避並不能使明崇生生安順。她是鷹隼,活在庇佑之下僅僅是白白耗去她的利爪與翅羽。如你知,如謝相知,我心悅她。故而我決不會做那提刀斬斷她雙翼、拔去她利喙的惡人。”
她說的容洛當然曉得。天子對禁臠深愛至極,對具有與禁臠一樣麵孔的向淩竹亦多了幾分寬待,但對謝貴妃——任他如何將裝點承平,扮出慈夫仁父的模樣,都難以令人忽視他對謝家日漸減輕的顧忌,以及欲對謝家除以後快的狠意。
“不管如何。”接過秋夕遞來擋雪的紫竹油傘,重澈言語篤定,“我都不肯你身陷險境。”
厲美人無家屬撐腰,品級從四品降為五品也隻是看在了太子容明蘭的情麵上;而元妃喪失猞猁,禁足一月,莫不過是天子顧忌她身後的元氏。
“對不住……”曉得他已腐敗她話中對他的忌諱。容洛沉眼稍許,言辭誠心:“我並非成心。”
.
低低哂笑幾聲。容洛餘光斜睇孟雲思半晌,在向淩竹氣急廢弛之前,轉成分開慈仁宮。
“娘娘又不會把本宮吃了。”暖光自半開窗欞落入室中。容洛背光而坐,神采懨懨地用食指勾一勾袖角的流蘇,視野在宮室內打量。聽聞向淩竹所言,容洛低笑一聲。眼眸睇向上座屏風後暴露的半片藍色裙裾,輕視道:“倒是娘娘,已經淪落到要靠這般手腕對於本宮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