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一時寂靜。容洛與重澈對視。很久，重澈傾身，她便落入了一個暖和的度量中。

待了大半日，天子掛念著摺子，也不好擔擱。與留在府中的兩位太醫號令一番，他與謝玄葑出了門。謝貴妃憂心女兒，多留一陣也不奇特，天子亦不催促。

重澈仍然站在她麵前，神容眼神都冇有竄改。衣衫都如鐵普通垂落，一絲擺盪也無。

房門前拖著長長的血痕，窗欞上的點點猩紅格外刺眼。此時天氣初亮，廊下懸了兩盞燈籠，光芒落在重澈臉上，隻能見到駭人的森白。身後白鹿擋了方安，耳際吵吵嚷嚷，他站在門前，試圖推開門頁的手停在半空，目中一片驚懼。彷彿非常驚駭見到曾經見過的場景——一如當年他親目睹到死去的容洛，素白的麵龐，華貴的錦衣……彷彿與疇前冇有甚麼分歧，卻再無活力。

關於容洛的動靜穆萬華已多年未再送來。天子渾濁雙目微微一動，沉聲道：“是與太後有關麼。”

天子聞言點頭。回到宮中，他與謝玄葑商討了朝事，立時將庇護容洛的安排落實下去。待中書省草擬完詔旨，天子方纔翻開穆萬華送來的函件。

渾身血腥，容洛褻衣右肋近心的處所融開一大片乾枯的紅色。重澈進門前她正在躊躇滿手的血跡是留是洗淨。突然見重澈疾步到了麵前，冷肅得幾近吃人的模樣，她稍稍一愕。扯過肩上的披風遮擋傷口的部位，低聲安慰：“我無事。”

“誦翁。明轅的出身……已經被明崇發明瞭。”

歎了感喟。崔誦翁將東西幫著清算潔淨，讓滿頭盜汗小寺人從速出去。仍然不抬首去看天子。僅僅候在一旁等天子號令。

在門下上了抬輿，崔公公在一旁等待，見謝玄葑上了背麵的駿馬。將一張藐小的紙條塞進袖中，低聲與天子說道：“夫人來了信，正擱在選德殿裡。三道尾羽，事關大殿下，說是要陛下儘快一看。”

他非常驚駭。

在廊柱下收整了神采，崔公公轉過拐角，昂首將聖旨放在案頭，拾起掉落在案幾旁的茶水，把掉落的硃砂甕及羊毫撤下。

重澈到公主府時，入眼便是破敗的花壇，滿庭的傷員，婢子下人們或紅著眼或滿麵青紫地抬著死人出來。然他現在底子得空顧及。管事方安伸手上來攔他，他半分衣角都冇讓方安碰到，大步走進院中，鞋履碾過死者的指尖仍不自知。更無人敢言語。

天子的脾氣崔誦翁最清楚。他氣怒時不喜人直視他，更不喜好彆人揚首同他說話。當年連隱南尚在，他到處受了壓抑，從無人將他當作太子、當作天子。有一回他與人爭論，發了脾氣端架子，當即被那人舉頭嘲笑“廢太子”，令他記了數年。奪得大權後他措置向氏結束，立時讓人暗下對於了那人，先是用剪子將那人舌頭剪做兩條，又毀了他麵貌，奉告他家人他已然慘死，朋友亦認不出他。他想強行認親，說出天子暗害，終究被家人活活打死。慘痛之至教人難以目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