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帶了好些孩子,自是比大老爺更曉得小孩兒是甚麼模樣的。隻麵前的事更要緊,便先丟開庭芳,歎了口氣道:“你們讀書人說‘一屋不掃何故掃天下’?你道是白喊話?瞧瞧你做的事!一個妾冇有人慣著,能張揚到本日的境地?得虧是你撞見,如果親朋去那家鋪子聽伴計得瑟幾句,我們家還要不要見人?眼瞅著孩子們都大了,一個個要說親了,你鬨出個寵妾滅妻的笑話來,誰家攀親情願找不端方的人家。世人原就挑嫡庶,你兒媳婦往哪尋去?”
大老爺宦海沉浮,此中短長怎會不知?心中亦對宗子非常絕望。人笨點無妨,笨人有笨人的活法。端方守好了,說出去是內閣學士之孫,哪怕冇出息,繁華繁華儘夠的。可兒笨還不守端方就該死了,現成的把柄,叫人捏住了憑使多少銀錢都脫不得身。內心滿是悔意,不該啊不該!凡是放點心機在家,也不至於到明天的模樣。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喝了口茶,才緩緩道:“本日不想說旁的,隻問你,庭樹娘兩個你籌算如何措置?”
“你少乾些缺德事,不然不叫你氣死,也叫你羞死了。”
大老爺辯白道:“兒子真冇有寵妾滅妻!”
杜媽媽道:“惱有何用?還不準做女兒的心疼娘?說到天涯去都是四女人占理。我說句托大的話,怪道老太爺疼她,可不招人疼?老太太昔日還不平,本日可服了?”
正說著,人蔘悄悄的出去,在老太太耳邊道:“聽老太太的叮嚀,令人去東院等著大.爺。大.爺帶了好些蜜餞返來,徑直送到周姨娘屋裡去了。”
大老爺唬了一跳,忙跪倒在地:“娘請息怒,兒子再不敢了。您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老太太點頭:“我不是說這個。俊文打小不愛逛鋪子,偏那麼巧的去了周家。她們姐們兩個,庭瑤打發庭樹去傾金錁子,庭芳就能哄著她爹去買金飾。兩個丫頭弄鬼,瞞的過誰去!”
提起庭樹,老太太才壓下的火又騰的冒了上來:“我們家庶出的比嫡出的多,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管你們。現在更加不像樣了!一屋子庶出的,誰敢去自認孃舅的?不說遠的,就說你家二丫頭,她姨孃的兄弟在家裡交來回回,不比周家在外頭更靠近?也未曾公開嚷出來。母子本性,背後裡喊個一兩聲不叫人曉得,我們也不是不近情麵的人。兒子出息了還能給親孃掙誥命呢,可見朝廷並不狠攔著。隻當眾疏忽嫡母,乃十惡不赦的不孝!”老太太拍著桌子道,“不孝!永久不得翻身的罪!我名師請著,好紙好硯培著,竟養出個蠢材來!葉府長孫,就這麼個德行!便是能讀幾句詩書,翌日榜上馳名,落榜的酸秀才們豈有不翻舊賬的?他腦筋裡裝的是馬糞嗎?”人蠢無藥醫!她做了甚麼孽才養出如許的兒孫!你哪怕心眼壞點兒呢!彆跟腦袋叫驢踢了似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