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連並不接她這話,隻柔聲道:“十二姐,我帶你去看大夫。”
獨一雙妙目清澈如昔,痛苦中也能含著笑意,常常看得他揪心。
原是想安撫她,不想竟反令她難過,唐連微呐呐不知失措,想了半晌,方道:“你累了吧?那就睡一會。”
跟著他的叮嚀,一條木船從蘆葦蕩裡緩緩駛出,船上卻空蕩蕩並無一人。
唐連微恍了下神,拍拍她的手背道:“彆擔憂,相爺運籌帷幄,定能化險為夷,隻要找得回聖上,不讓他落到鎮北王手裡,就無人動得了相爺。”
這刹時,十二孃俄然脫手,揮手便將他腰間玉笛拔出,摁動機括,玉笛中立時彈出一段雪亮鋒刃,鋒利尖峰堪堪對準唐連咽喉。
唐連又歎一聲,道:“把船拖出來,送秦爺上船。”
“秦放歌乾的?”唐連問,語聲微顫,飽含氣憤。
“我不放心——”唐連將她抱上木輪椅,推到內裡曬太陽。
唐連不覺一笑,道:“我也想過幾天平靜日子,不如一起?”
“真是想過平靜日子?”唐連微微蹙眉,半信半疑。
唐連昂首應她,方纔陰鷙冰冷的端倪間轉眼儘是和順笑意。
“我曉得了。”
“睡不著。”十二孃點頭,諦視看他半晌,問道,“你是算準了秦放歌會走這條路?”
十二孃不答,轉開眼去看舟下滾滾的江水。
十二孃道:“秦放歌,你還不走?”
十二孃微微點頭,忍痛喚他:“十三弟……”
盜汗從她發間一顆顆往下滾,她緊咬住唇,薄薄的唇上一絲赤色也無,他拿袖子幫她將汗細細擦去,擰眉切齒道:“當初就該殺了他。”
“為甚麼不可?”
“十二姐,你過分了!”唐連悄悄歎一聲,感喟間隱有一抹不悅的冷意。
唐連微微遊移,稍後緩緩道:“十二姐曉得商玉麼?”
她閉上眼,不肯再回想當日痛苦慘狀,喃喃地要求般對唐連道:“彆再提她了。”
“你的腿?”他已看到十二孃右小腿上胡亂包紮著的傷處,謹慎扯開紅色綢褲,傷了的小腿便完整透露在眼下,幾近腫成了兩個腿那麼粗,滿目標紅紫淤青,觸目心驚。
“他到底是甚麼人?”十二孃想,這個秦放歌毫不成能隻是唐連口中所謂的隱姓埋名藏匿官方的甚麼江洋悍賊,不然相爺怎會下如此大的力量來訪拿他。
江麵上還留著一條劃子,他將她謹慎地抱上船去,脫下身上那件廣大的袍子蓋在她身上,走到後梢劃動船槳,卻並不向著對岸去,而是逆流而上,朝著阜臨江上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