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那三月尾的午後，她喝了藥，讓女使晚詞扶著光臨窗的榻上靠著。矮幾上的籮筐中還擱著年前她籌算給兒子蘇昉做的新書袋，蘇瞻給她畫了幾根修竹的花腔子，她還冇繡完。她拿起花繃子，手上的針卻實在冇力量，一急，又咳了起來。

程氏隻好摟著她跟九娘說話：“哥哥姐姐們曉得你明天要退學，都差人送了禮來，你想好要回甚麼禮，來同你梅姑姑說。明日卯正時分來正屋用早餐，梅姑會送你去族學拜師，酉時一刻下了學，和姐姐們一個車返來，好好做先生留的功課。可記得清楚？”她一向擔憂九娘從小呆呆的，也不曉得聽不聽得懂，記不記得住。這桂花院凡是有一個費心的孩子，她也就寬解多了。

在垂花門口，值夜的婆子笑著問慈姑：“傳聞小娘子要退學了？”

林氏笑著低頭縫製黃胖的小衣裳：“看小娘子你呢，胖一點就胖一點，有福分，好歹你不醜。”

林氏一臉不安閒，低了頭嘟囔：“堂兄弟堂姐妹不都還送了禮嘛。”

林氏想了想，還是搖了點頭：“不成，明日你就退學了，在學裡就吃上三餐了吧？我問過梅姑，族學裡刻薄，一個月要放四日假！比國子監還多一天呢。你在家裡還是得少吃一點纔好。醜是不醜，瘦一點更都雅。”她揚揚眉：“誰還會嫌本身太都雅？”手忍不住摸上本身的臉，看到九娘一臉的嫌棄，從速放下來，低頭持續穿針引線。

長房的大郎、八郎也隨了幾本開蒙的書來，不過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九娘順手一翻，卻發明《千字文》上密密麻麻用簪花小楷標註了很多註釋，墨跡如新。九娘翻到扉頁，上頭公然蓋著長房大郎孟彥卿的私章。九娘重生以來，還未見過這位記在杜氏名下的嫡宗子，隻曉得他勤奮過人，十三歲就從族學考入了太學。恐怕很快就能插部下一屆禮部試了。隻看他所贈之物，禮輕，意重，是位故意人。

九娘噗嗤笑出聲來：“如何？姨娘還希冀四娘把那鐲子歸還給我？”

九娘收到各房送來的退學禮，最歡暢的是林氏。

三房倒是程氏著人安排好的臘肉、梅花酒和幾匹棉布，一看便是拜師要送的束脩。慈姑將長房二房的禮單登好了，建議愁來：“小娘子一個月才一吊錢的月錢，這些回禮可如何辦纔好？”

九娘一看，這小褙子看著眼熟，蜀綢粉底杏色玫瑰紋，可不恰是阮氏那天送來的舊衣裳。她不由哈哈笑起來，一把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