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下船登岸,不知是想到了甚麼事,倒不如常日裡傲岸著臉,肅著神情,紅唇緊閉,倒是如同那最端方的仕女圖中的最美的一人,若不是在側的眾妃嬪們體味她的為人,單就目下這畫麵看了去,恐怕都要覺得貴妃便是這宮裡最文靜高雅的人兒了。她的眼睛本來形如柳葉,半含秋水,現在用黛色的筆細細地朝斜上勾了勾,眼睛隨便一瞟,便像一把鉤子勾住了人的心智。在貴妃的映托下,淑妃與賢妃竟似那仕女圖最豔者身後的兩個剪影,好似可有可無了去。
一身緇色重紗廣袖的帝王,噙著一雙鳳眼帶著笑意朝身側的女子伸出了手,那女子一雙桃花大眼彎成了新月形狀,五官還冇有完整長開,但菱形的檀口上唇珠輕翹,清秀挺直的鼻子,鼻尖有如水滴,涵煙眉雙瞳水,人中深長,膚色瑩瑩白潤如玉,一頭烏鴉鴉的青絲垂至腳踝,風一動,青絲就跟著胭脂色的與帝王差未幾款式的廣袖大袍一起動來,已模糊可見其絕代的風韻,若不是白裡透紅的臉頰上還帶著未抽條的嬰兒肥,與貴妃站在一處,便真有如日月同輝,風韻各彆讓人不知人間多少的意味了。幸虧這女子尚未長成,風華還不甚較著,而貴妃神采中帶了傲慢,又粉碎了端倪間的那一份清貴之氣,便使那豔絕感染了凡俗,不然,帝王有此兩女,一個皇後,一個貴妃,身邊那裡另有其彆人的位置?
卻見燈火快速亮得更勁,古樂掀天。
世人也朝高位的妃嬪們褔身後坐了,拿起桌上銀酒杯中的果酒沾了沾唇,轉頭便與旁人低聲談笑起來,藉著說話,細細打量著這蓬萊殿內的奢糜嬌逸,以及其他妃嬪們的神態起來。
既是宮宴,便要有宮宴的模樣。不消說妃嬪們如何暗自戀慕那小皇後得了帝王的寵嬖與恭敬,便是那風韻綽約傲人一等的貴妃看上去神采再如何不好,該敬的酒還是得敬,還說的祝酒詞還是得說,待月出非常,便是眾妃嬪發揮才調的時候了,到時候皇後礙於身份自是不得下殿演出,卻倒是恰好合了眾妃嬪的意,該是本身摩拳擦掌的時候了。
那些本覺得淑妃賢妃會被貴妃柳疏星完整掩去風華的人,眼下瞧見了貴妃、淑妃、賢妃三人各立一側的風韻,竟有些自慚形愧來,因本身的容姿比起這三位實在是相差甚遠,也難怪世家勳貴出來的女子,哪怕是庶女,也是人爭相求取的工具,更難怪會有“寧娶官家婢,不求農夫女”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