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嘉語偏過甚,瞥見賀蘭袖眼中一閃而冇的光。
她母親過世之前,寡居的宮姨娘就在元家照顧她和哥哥。當時元景昊尚未發財,宮家也冇那麼多講究,宮氏臨死時候抓住mm的手和丈夫放在一起,固然冇有說破,意義已經很明白,是但願丈夫娶mm做後妻。
嘉語和賀蘭袖一起學端方,賀蘭袖偷偷在她耳邊說了這三個字,嘉語把眼一望,嚴嬤嬤那張比凡人大、比凡人厚的嘴正一張一合,可不就像蛤·蟆。當時就樂了。
這些話,在多少年後,她用了彆的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反覆。她說宮姨娘偏疼,說憑甚麼她甚麼都有,明顯她比她仙顏,比她有才,比她聰明比她會揣摩民氣審時度勢,為甚麼她甚麼都有,她甚麼都冇有,連她的母親都更偏疼她。
蘇卿染冇有需求騙她——再冇有甚麼,比本相更能讓她死不瞑目。
嘉語醒來,在正始四年。
是因為她做了甚麼,還是因為她冇做甚麼?
一向到比來,太後壽辰,才讓王妃把她們接來洛陽,找了宮裡嚴嬤嬤指導她禮節進退,嚴嬤嬤就和她的姓一樣嚴苛。嘉語自小嬌養,那裡吃過如許的苦頭,嚴嬤嬤讓她行第二十次頓首禮的時候,她昏了疇昔。
然後她活轉過來,回到十三歲的身軀裡。那就彷彿是執念太深的鬼,能從九幽天國裡爬上來。
“我為甚麼要怪母親”幾個字到嘴邊,嘉語一驚,俄然就記起來,當初的她該是如許應的:“都是她!我好端端在平城過我的日子,把我接來洛陽做甚麼,打量我爹不在好欺負是吧,還找了那麼個凶死人的老蛤·蟆——”
她想要尖叫,她叫不出來。
少女的促狹與機警,很輕易獲得火伴的追捧。
“……三娘在聽我說嗎?”宮姨娘發覺到嘉語心不在焉。
嘉語目中湧出淚光:“我如何會怪姨娘。要我說,讓我們一向呆在平城,是阿爺想差了,平城固然好,到底不是洛陽,我們要適應洛陽的日子,或許我們在洛陽,還要呆好久好久……比平城更久。”
宮姨娘張口結舌,她這輩子大抵都冇想過這個題目,她善於抱怨,可不善於處理抱怨,半晌,方纔期呐呐艾問:“我們、我們不能回平城嗎?”
而宮姨娘已經全然不記得女兒抱怨過嚴嬤嬤凶蠻的話,撫著胸口歎說:“……那就好、那就好。”
當時她就該有這類憬悟,但是她冇有,她呆呆看著哥哥死在本身的麵前,呆呆看著一地橫流的血,橫七豎八的屍身,有很多她熟諳卻叫不上名字的麵孔,另有……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