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阿豚人生前二十年一門心機研討屠宰技術,畢生誌向就是把祖業發揚光大,最大的野心不過是把持西市屠宰市場,不想俄然被天子點了尚書郎,他連尚書郎是個甚麼狼都不曉得!
不過比之喝著西北風騰天潛淵的二叔,鐘薈眼下更在乎的倒是彆的兩樁事。一是她臘月裡“不慎落水”,二是她從小養在濟源表叔家的雙生姐姐薑明霜。
季嬤嬤凡事必稱夫人,惟曾氏馬首是瞻,既然迫不及待地把薑明霜“妨克”她的事流暴露來,必定是出於曾氏的授意。
薑婕妤閨名萬兒,從小生得仙顏無匹光豔絕倫,元豐三年四月八日佛誕,天子在門樓上散花,也不知怎的一眼瞥見人群中比花還鮮豔的薑萬兒,可惜冇待他看個逼真就轉入人潮中尋不見了,端的是翩若驚鴻彷彿遊龍。
鐘薈將養了大半個月,到畫簾半卷,東風和軟的時節,已經能讓婢子攙扶著在院子裡走兩步了。
尚書倉部令史雖是九品小官,但頂著阿豚名號也實在不像樣,天子送佛送到西,買一送一地把兄弟倆的名字都包辦了,因而薑阿豚長到二十五歲上,搖身一變成薑景仁,字孟澤,成了薑家數代第一個有表字的人。
成果薑大郎的六品尚書郎變成了尚書倉部令史,衛大人見好就收,漂亮地捏著鼻子忍了。
若隻是想讓他們姊妹天各一方老死不相來往,那麼大可不必多此一舉地在她內心紮這麼一根刺。鐘薈估摸著,她不久就能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阿姊了。
季嬤嬤從白釉掛綠彩的細瓷碗裡舀了一勺白粥,嘬著嘴吹到微溫,遞到她嘴邊,卻不答覆,隻笑盈盈地問道:“小娘子如何又想起問這個?”
前一樁倒是死無對證,當日在旁奉侍的婢子被曾氏拖到二門外一頓笞杖打了個半死,隨後百口遠遠地發賣了,即便有隱情也不是她能確證的。
鐘薈幼經常出入祖父的外書房,大人們非秘密的說話也不避著她,鐘薈偶然間聽他們提到過薑二郎,她阿耶說過一句話:“此子神情殊異,似非池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