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不是根根歹竹能出好筍的,薑家這片竹林裡就出了薑悔這麼一根。鐘薈全然不想理睬這不成理喻的小娘子。剛好這時車隊在一處閣道前停下,邱嬤嬤提了兩人的食盒上來,姊妹倆便在車上草草用了午膳。
三娘子已經先到了,她梳著一對雙鬟髻,簪了一對鑲紫晶的金步搖,上著櫻桃色地繡瑞香花單衫,暴露海棠紅的中衣領緣,下著一條織金鬆花綠的下裳,描了眉,搽了燕脂。她本身彷彿也不太風俗這麼盛裝打扮,施禮時都有些生硬。
車駕分開薑府,出了裡門,上了銅駝大街。
石階兩側旁皆植芳香芬芳的幽蘭香草,閣道闌乾上綴著千百隻金鈴,夜風拂過,細碎的鈴聲此起彼伏,遠近相聞。
薑家一行到達常猴子主莊園時已暮色四合,從半山回望洛京,彷彿有星輝落下,將萬家燈火一一點亮。
解纜當日,鐵麵忘我的阿棗一大早就將二孃子從被褥中拖了起來。鐘薈盥洗時眼睛都冇睜,平托起雙臂,任由兩個婢子替她換衣裳盥洗抹麵脂。
鐘薈也是初來乍到,卻冇有她那麼盤曲的心路,從早到晚顛了一起她早已經快散架了,惟願公主籌辦的晚膳對得起她家的場麵。
然後她俄然想起本身也有一對那樣的蟲子,是衛七娘送的,一隻蟈蟈兒,一隻蛐蛐兒,不過非草非竹,是頭髮絲一樣細的銀絲編成的,那蟲子的肚腹是空心的,非常輕巧,兩隻一起綴在簪頭當步搖,走起路來一蹦一跳,就跟真的一樣。
牛車入了山,門路逐步崎嶇起來,顛啊顛的就把鐘薈給顛醒了,醒過來發明三娘子也趴在小案上睡了疇昔,半張臉壓在胳膊上,手裡還捏著那捲書,鐘薈歎了口氣,還是把書從她手中抽出來,然後拿起一旁的披風蓋在她身上。
阿棗想替她描眉點唇,可對著二孃子的臉半晌竟然找不到能夠動手之處,隻得將那盒禦賜的眉黛收了起來,這還是年前宮裡賞下的,愣是至今都冇機遇用上。
一輛罩著青錦的畫輪通幰牛車已經停在角門外,前麵另有兩輛供六個奴婢乘坐的並車,兩輛裝滿箱籠的輜車,除此以外另有兩隊仆人,一前一後騎馬保護。
三娘子今歲元日隨老太太和曾氏赴過宮宴,開過了眼界,但是仍舊悄悄乍舌,此處的豪華作派比起宮中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手心冒出層汗,將脊背繃得筆挺,恐怕露怯,更加裝得目下無塵。
因要坐上大半日的車,在鐘薈的對峙下,阿棗隻得替她梳了圓髻,一應簪釵都省了,隻從院子裡掐了朵緋紅色的蜀茶簪上。鐘薈穿了身冇漿過的霜色羅絹襦衫,下著艾綠色水波紋綺羅裙,外罩月白輕綃衣,清簡素雅得像三娘子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