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曇生早就留意二孃子身邊有個婢子模樣生得好,方纔還覷了她半晌,覺著小美人建議火來也彆有風情,心上像被小貓撓了撓,隻在聽到“先夫人”幾個字的時候神采微變,隻一瞬便又登徒子似地涎皮賴臉起來。
鐘薈端起竟陵鐘氏嫡女的架子,微微挑眉,帶著非常的鄙夷,用眼角餘光冷冷地掃他一眼,彷彿在看一堆殘餘:“mm前日讀史,書上說帝武乙為革囊,盛血,卬而射之,命曰‘射天’,內心非常迷惑,不信天下會有這等傲慢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本日方知阿兄也有射天之才。昔者甘羅十二拜上卿,阿兄年方十三,便殘暴侈傲,欺負手足至此,也不知為非作歹是否排資論輩,不然以阿兄天縱奇才,定然是能人堆裡的甘羅、元嘉。”
會羞惱便是還曉得廉恥,鐘薈心說,另有得救,既占了薑明月的身軀,將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少不得在其位謀其政,想方設法地把嫡兄掰回正道上來。
是可忍孰不成忍。
薑曇生彷彿聞聲了她的心聲,反其道而行之地上前兩步,抄起薑悔案上的硯台,兜頭將墨汁朝著庶弟潑去,潑完往地上一拋,石硯磕在磚石上,頓時斷成了兩截。
阿杏一貫比人慢半拍,阿棗卻已經衝上前去,先把二孃子扶穩,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又查抄她的脖頸,薑曇生那一下並未使出十成力量,但是孩童皮膚幼嫩,勒出的一道紅痕便有點觸目驚心。
薑大郎將手上沾的墨抹在衣衿上,烏黑光亮錦的緣邊上留下幾道觸目驚心的指印,尤感覺不解氣,順勢一腳踢翻了薑悔的書案,書卷文房落了一地倒也罷了,薑明月的漆畫宮闈宴樂圖食盒也慘遭池魚之殃,摔了個死無全屍,琉璃碟子更是粉身碎骨——偏是她最喜好的那一套中的一個,現在配不齊一套,剩下的幾隻都冇用了。
阿棗出門時還拍著胸脯向蒲桃打包票,冇想到出門就打嘴,還不知老太太和夫人曉得了要如何問責,滿腹怨氣全下落在薑曇生身上,當即柳眉倒豎地脆聲對薑曇生道:“小郎君好大出息!連一母同胞的mm都欺負,您撫心自問,可對得起先夫人在天之靈?”
連美意請他吃蒸餅的嫡妹受欺負,他也不敢出頭,隻是袖手旁觀,他曉得那是可鄙的,但是麵對嫡兄時的怯懦和從命卻已根深蒂固了。直到看到阿棗上前與薑曇生對峙,他才發明本身連個奴婢都不如,慚愧之下,便有了方纔那一出。
幸虧薑悔及時閉眼,墨冇濺到他眼中,卻把他半張臉染黑了,他下認識地抬起袖子,卻終是捨不得弄臟衣服,眨巴幾下眼睛,任由墨跡像淚水一樣順著臉頰流下來,嘴唇顫抖了幾下,究竟冇說甚麼,他的小書僮還算眼明手快,取了帕子替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