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與麋鹿

"可我的畫眉鳥還在雪鬆林裡！"公主回身時，裙襬掃落了水晶花瓶，凍成冰塊的矢車菊碎成亮晶晶的粉末。她俄然瞥見窗外雪地裡閃過一抹金色，像流星墜入棉絮堆。

"你會說話？"公主抓緊大氅鑲邊，靴子正下方的冰麵裂出蛛網狀細紋。

崖底的冰河裂開巨縫，麋鹿縱身躍起的刹時，公主瞥見它腹部有道陳年箭傷。他們在對岸雪坡上翻滾了十幾圈，獵人煩惱的謾罵被風雪淹冇。

冰晶固結的窗欞外，雪片像撕碎的羽毛簌簌飄落。公主踮腳趴在冰雕的窗台上，撥出的白霧在玻璃上暈出小圈，指尖剛碰到結霜的玫瑰斑紋，身後就傳來鐵鏈的嘩啦聲。

麋鹿用角尖挑開圈套："獵人在西坡埋了二十個捕獸夾。"它說話時嗬出的白氣凝成胡蝶狀的冰晶，"跟緊我的蹄印。"

"你的傷……"公主伸手要碰那道泛紫的疤痕。

三個月後，新芽頂開焦黑的凍土。公主蹲在重新抽枝的雪鬆苗旁，把麋鹿斷角磨成的金粉撒進泥土。遠處傳來悠長的鹿鳴，她昂首瞥見晨霧中有金光一閃而過，雪地上新奇的蹄印裡，開出一朵冰藍色的花。

"我冇有藍莓乾……"公主話音未落，雪貂們俄然炸毛尖叫。麋鹿的角刺破樹冠灑下月光，照亮了雪地裡的鐵絲騙局——離公主的鹿皮靴僅差半掌。

麋鹿卻退進鬆樹暗影裡："這是你祖父六十年前留下的。"它角上的光突然暗淡，"現在你的父王為了擴建冰塔，要砍光北坡三百棵雪鬆。"

"您的熱可可。"侍女把銀盃放在冰桌上，杯底刹時粘住桌麵，"國王說暴雪結束前，您不能踏出冰塔半步。"

他們逆著避禍的人群疾走。公主瞥見會發光的冰蟲從裂縫中湧出，鹿群惶恐失措地撞翻雪橇車。期近將坍塌的塔基處，麋鹿的角猛地刺入冰層，金色光芒順著冰脈緩慢流淌，所到之處裂縫開端彌合。

"等等！"公主追著金光闖進黑鬆林。樹影間飄著幽藍的鬼火，麋鹿的角像枝形燭台照亮前路。俄然有團雪球砸在公主後頸，她轉頭瞥見三隻雪貂蹲在樹杈上，黑豆眼閃著滑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