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隻聽得心中悄悄苦笑:“甚麼地府還魂、炊餅濟世?如此名頭,聽在這些江湖男人耳朵裡,客氣的隻當好玩兒,碰上那不客氣的,便要罵我是死不了的酒囊飯袋了!”
說著,向四下裡看看,湊到西門慶耳邊悄聲道:“鄆城縣中人,內心都跟明鏡似的。那閻婆惜有個相好,跟宋押司在一個公案上辦事,叫做張文遠,小張三。這兩個狗男女絞纏在一起,隻瞞著宋押司一個。滿縣人都說,必是宋押司氣不過那賊娼婦,這才手起刀落,白的出來,紅的出來,恰是大快民氣!縣裡的公人都頭,都是和宋押司好的,誰肯下力量去捉他?是以小的纔敢誇海口,一百年也是捉不到的!”
西門慶沉吟道:“如此一來,隻苦了那唐牛兒一個。”
朱仝見西門慶氣度軒昂,涓滴不敢小覷了,亦拱手為禮:“鄙人恰是朱仝,卻不敢就教公子貴姓大名?”
小二亦笑道:“可不是咋滴?小的聽知縣相公身邊的書辦師爺來吃酒時說,不是另有一個唐牛兒嗎?就把那唐牛兒問成個‘故縱凶身在逃’,脊杖二十,刺配五百裡外,傳聞那文書都已經做好,等緩上個幾天,就要往濟州府知府相公衙門裡送了。如許一來,鄆城縣裡這一天的雲彩就都散了,宋押司且先躲上些日子,等朝廷大赦天下,諸罪減等,再花上兩個錢兒,天然便無事了。”
西門慶謝道:“如此有勞了!”心中卻想:“本來這世上的公人,勤懇營私的少,遊手好閒的多,千百年來,卻也並冇有長進多少!”
小二嗤笑一聲:“客長你不曉得,我家知縣相公允日裡最喜好宋押司不過,若不是那張文遠調撥著閻婆追案,也早葫蘆提的出豁宋押司多時了!這動限棒追責,卻又從何提及?”
這閻婆便叫起撞天屈來,將唐牛兒扯上公堂,然後大師就一片慌亂,四下裡嚷著緝捕殺人凶手,卻那裡還捉得著?
他這一承諾不打緊,那邊雷橫早跳了起來,一躍到了西門慶身邊,當真是說不儘的輕剽迅猛。看來江湖傳說此人能跳二三丈闊澗,實非虛語。
西門慶一進屋,先聞到一陣酒氣,隻見屋中的桌案上擺著兩個酒碗,地下垛著一排子酒罈,另有幾碟子撕得七零八落的熟鵝與醬牛肉。想必西門慶來訪的時候,這二位都頭正吃喝得歡暢。
西門慶便笑道:“看來,這件案子也要依足了宦海上的常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