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家人終究將那大夫引了出去,陳經濟便道:“小子陳經濟,和那西門蜜斯是未婚的伉儷,因聽到蜜斯貴體違和,心急如焚之下,大膽把先生請了過來,想要問一問蜜斯的病症。卻不知先生貴姓?”
西門慶聽後一鼓掌:“妙!妙!妙!乳母這便請到後宅,去和我家娘子和小女道達一番,也安一安她們的心。不過事須周到,若中間有彆的丫環仆婦,待遣開她們再說。”
王婆被西門慶阿諛了一句,感覺麵子上大有光輝,便喜滋滋的吊起人的胃口來:“星主大官人,你的意義老婆子懂了——既要光亮正大地退婚,又要陳家的阿誰鬆糕教頭挑不出我們的理——是也不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實在隻要有重賞,勇婆也不乏其人。王婆聽得有一百貫謝禮可拿,麵前一亮,便問道:“卻不知星主大官人煩惱何事?”
一貫新錢放到麵前,趙太醫便板起了臉,拂袖道:“行醫者,以救死扶傷為本分,安能訛詐病患財帛,做那喪儘天良、禽獸不如之事?”
心中雖做此想,但口裡不說內心的話,西門慶還是笑吟吟隧道:“王乳母公然是我們山東的先賢劉鄩用兵,一步百計!卻不知計將安出?”
西門慶便笑著懇求道:“王乳母,你是個最慈悲的,莫非就忍心眼看著我女兒落入虎口,毀了她的一世不成?彆的我不敢砍那大嘴,若乳母助我退了此婚,每日佛前上供的功德炊餅我包了!那十殿閻羅與我又是親熱的世兄弟,若乳母百年以後,我保你有個好去處!”
王婆忙賠笑道:“星主大官人自地府還魂以後,全清河縣乃至全部東平府,誰個不獎飾西門四泉一口唾沫一個坑?老婆子豈有不信之理?既如此,那毀婚的名譽,我也顧不得躲避了,老婆子為西門大官人捐軀破命便是!”
西門慶便怫然不悅道:“莫非王乳母你還信不過我西門慶?”
趙拆台咳嗽一聲:“不過,做大夫的也要用飯,既然蒙公子抬愛,鄙人也隻好受之有愧了!”
陳經濟心頭一驚:“可惜甚麼?莫非說,西門蜜斯她竟然……”
那大夫一聽,寂然起敬,便見禮道:“本來是西門大官人的姑爺,失敬失敬!鄙人小子,家居清河東門外頭條巷二郎廟三轉橋四眼井,馳名趙拆台便是。在東平府也略有些薄名,有分教——我做太醫姓趙,門前常有人叫。隻會賣杖搖鈴,哪有真材實料?行醫不按良方,看脈全憑嘴調。撮藥治病無能,動手撈錢而妙。頭疼須用繩箍,害眼全憑艾醮。心疼定敢刀剜,耳聾宜將針套。得錢一昧胡醫,牟利不圖見效。尋我的少吉多凶,到人家有哭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