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逆客店人到底是誰？難不成真是個開堆棧的小掌櫃？這文采的確絕了，堪與帝師一比！”

“徐廣誌先前那篇策論傳聞被上頭讚為奇文，我還迷惑它奇在那邊，卻本來均為權貴發聲，為世家張目，為上層逼迫百姓供應名正言順的事理。此人公然本性難改，渾身戾氣還未消弭，卻又添了奴性，改去捧士大夫的臭腳了！”

三司長官中有兩位出身官宦世家，自是對文章不如何喜好，隨便對付幾句便低頭喝茶，出身豪門的司空大讚特讚，推許備至，把關家父子跌落穀底的情感緩緩變更起來。

“的確暢快！這纔是真正的奇文，徐廣誌與逆客店人比擬算個屁？”

“好哇，我打小教她儒學，你竟揹著我偷偷教她諸子百家！這篇文章融會了儒家之仁德博愛；法家之公道刑明；道家之平靜有為，集三者之大成而又不顯高聳。你究竟揹著我花了多少工夫？”老爺子彷彿氣得狠了，眼裡卻儘是高傲的笑意。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候，二人已把文章吃透，心中皆翻湧著驚濤駭浪。

趙陸離命幾個長隨將夫人的文章謄抄數份，趁部尉午間換職時將其貼在八字牆上。比來皇上廣開言路，各派各係的文人均非常活潑，偶得出色策論或寄給帝師斧正，或與同窗分享唸誦，另有膽小的直接往公榜上貼，以圖立名立萬。

關老爺子和關父定睛一看，發明稿紙上竟是自家掌上明珠的筆跡，不免出了一身盜汗。

關父與關老爺子不熟諳徐廣誌的行文，還能看不出掌上明珠的手筆？先是一呆，而後幾次研讀起來。

司馬、司徒駭得瑟瑟顫栗，趕緊跪下請罪，今後再不敢保舉徐廣誌入仕。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那篇策論正正戳中皇上心肺，已令他厭恨至極！

至於重振世家與宗族的結果為何，想必無需他贅言皇上也曉得，定是此消彼長，你進我退。

世民氣機各彆，漸漸走到殿前施禮，未等下跪就被皇上招疇昔，欣喜道，“這篇名為《民之法》的文章，想必諸位愛卿都已拜讀過吧？來來來，快與朕說說你們的設法。”

這位逆客店人若肯退隱，當又是一名帝師！

徐廣誌到底心機深沉，想得也遠，寂然道，“王爺有所不知，現在已不是我能不能將他駁斥，而是旁人願不肯聽的題目。你道他這篇文章緣何傳得如此快速，不太短短一個時候，就已街聽巷聞，世人皆知？我的文章是站在權貴態度上，寫給士大夫和官宦們看的，他的文章倒是站在百姓態度上，寫給全魏國億萬百姓看的。我的文章是為特權階層發聲，他的文章是為淺顯人請命。王爺，您好生算算，魏國權貴有多少？平頭百姓又有多少？百姓如果受他勾引，認定我是權貴鷹犬，今後毫不會聽信我一字半句！我哪怕寫幾百幾千篇文章，亦是徒然。前次王丞相鼓勵民亂那事你可還記得？公眾的力量連皇權都能顛覆，連國君都要畏敬，公眾的聲音又豈是能隨便忽視乃至堵塞的？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現在我若再寫文章與他作對，那便是站立在這滾滾奔湧的河川上，必定會被溺斃！隻願皇上明白我的苦心，更看重我的策論並提攜重用。以是現在我們甚麼都不能做，隻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