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婦聽女仆人丁出這等不祥之語,趕快賠笑勸道:“夫人何出此言?不過是小小病痛,待秋高氣爽也就大好了。將來公子爺出人頭地,夫人享用不儘的日子還在背麵呢!”
慕容複走得這般乾脆利落,慕容夫人不由又是一怔,眼圈微微泛紅。
“有勞桂媽媽。”慕容複諳練地接過藥碗,淺嘗一口,奉到慕容夫人身前,溫聲道:“母親,能夠用藥了。”
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現在正心無旁騖地將手中長劍幾次刺向身前懸著的一隻玉環。玉環莫約有嬰兒的手掌那麼大,中空的部分僅能容二指貫穿,但是少年刺出的劍鋒卻並不觸及玉環分毫,更加難能寶貴的是從他刺出的第一劍直至第一百劍、二百劍,不管力度與速率都無半分分歧。
桂媽媽方纔吃了個暗虧,亦偶然過問他們母子之間的隔閡,拽過兩名小女童吃緊走了出去。
慕容複馬上道:“兒子不打攪……”
桂媽媽倉猝稱是,慕容複聞言也道:“兒子辭職。”說罷,回身走了出去。
慕容複的手臂因這一推之力悄悄一顫,又緩慢地穩住了,滿滿的藥汁在碗中閒逛了兩下,獨一一兩滴傾瀉在他如玉石般的手指上。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微微擰起了淩厲的眉峰。慕容複原是鮮卑族後嗣,比當中原人士的溫和樣貌更多了一份冷峻,此時斂目肅容更顯氣質沉冷威壓全場,竟讓人非常畏敬。侍立一旁的桂媽媽早已不敢言聲,便是身為慕容複親母的慕容夫人見了兒子這肖擬丈夫的神采亦是心頭一跳。慕容複並不曉得,他的母親經常會對他在不經意間透暴露的某些行動和神情有所顧忌,那份不動聲色的矜持和傲慢,那種居高臨下冷眼旁觀的淡然,都讓人感受難以靠近。半晌後,慕容複將手中藥碗放到一旁,若無其事隧道:“母親的病連綿好久都不見好轉,想必是庸醫誤人,不如明日請鄧大哥另尋良醫再為母親診脈。”
隻見慕容複負動手抬頭望天,隻那麼悄悄地站著,就已站出瞭如臨瑤池的絕塵和高逸。敞亮而輕巧的陽光落在他的臉頰上,愈發將其襯地素白漂亮難描難畫。他寂靜地望了一陣在頭頂迴旋的雙/飛燕,俄然低聲道:“燕雁偶然,太湖西畔,隨雲去。數峰貧寒,商略傍晚雨。”那話音降落磁性,好似梵鐘清響。隔了一會,慕容複忽而自失一笑,心中暗道:連王語嫣都已呈現,有阿朱和阿碧又算得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