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越聊越是詫異,她活了近八十個年初,自恃已是影象超群、悟性不凡之輩,如此才得遍覽群書,文采斑斕,但這青衫文士不過二十出頭年紀,談笑間逸興紛飛似天馬行空,學問賅博如浩大江海,令人既是佩服,又是讚歎,即使是學富五車的老儒前來與他論道,也當瞿但是喜,瞠目結舌。
曾九心覺對勁,正見劈麵而坐的青衫文士也已點茶勝利,盞中茶麪盈盈潔白,與她普通無二。兩人互瞧了眼相互盞中景象,又抬眼四目相視,便都悄悄一笑,道:“如此便瞧誰的茶先露水光罷。”
青衫人笑而不語,先舉箸夾了一筷子煎雪梨,入口品罷,微讚道:“這乾果子炮製得不錯,你家仆人調/教有方。”
那青衫文士極其靈敏細緻,見她含笑沉吟,便問道:“愚兄剛纔膚見,不知曾君何故教我?”
她循環轉世兩遭,為做天下第一多在江湖廝混,江湖上魚龍稠濁,投她脾氣的人常常不敷才調斐然,才調斐然的又少能投她脾氣,是以少有能如此暢談歡笑的時候。小向算是她這麼久以來碰到的第一個,這個青衫文士則是第二個。
曾九忍俊不由道:“好罷好罷,甚麼時候我手上工夫強似你了,再贏這一局返來。”
曾九不動聲色,嫣然道:“求之不得。不知尊兄去桃花島做甚麼?”
等得半晌,茶頂烏黑泡沫垂垂散去,曾九眼巴巴盯住兩人茶碗,末端卻見本身這盞先暴露了茶湯本質,不由以手叉腰,長聲一歎。
那青衫文士則與她普通無兩,竟分不出那個行動更清雅秀妙。船尾藥人伸頭旁觀,隻見二人碧衫飄飄,對影江上,壺動、水流、袖飛、茶轉,飄飄然好似行雲流水,如入畫中,其風采清絕之處,幾近令人目炫神迷。
黃藥師長身直立,翩翩笑道:“回家天然無聊,但如有高朋登門,那又分歧了。九妹光臨敝島,實在蓬蓽生輝,黃某心胸鎮靜,喜不自勝。”
曾九雖思疑身畔這青年文士便是島主,但仍揚聲道:“叁星穀曾九冒昧登島拜訪,盼請黃島主撥冗賜見!”如此來去三聲,島上濁音迴盪,卻無人應對。
青衫文士不由哈哈大笑,道:“妙哉!”
曾九淺笑道:“我夙來愛好好菜美饌,妄圖口腹之慾,又憊懶於不時下廚,便著意挑了廚藝尚可的奴婢來使喚,整治食材時叮嚀一二,他們也能明白到幾分妙諦,這就省了我很多工夫啦。”
曾九道:“不瞞你說,我精研毒道十餘年,成心與天下豪傑參議勝負,聽聞東海桃花島島主精通各式雜學,想來也必然雅擅醫毒,故而心神馳之,欲出海登門拜訪。”思及於此,忽而心想,“桃花島島主名叫黃藥師,此人也是姓黃,此地又離東海不遠,難不成這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