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把他抱回象牙塔第七層。他在床上飽受煎熬，痛苦地挺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拂曉，樹大夫用帕子擦著汗，說他還是阿誰模樣，未好轉也未減輕，或許另有但願。並且，昔年僧無由給他留下的冰寒內息，正在絲絲縷縷地減弱，從他氣海中遲緩抽離，彷彿是歪打正著，幫他化解了蘇夜注入的真氣。

王小石苦笑道：“因為大哥對她……從不坦白任何奧妙，包含你們的真正身份。”

現在，兩人被裝在肩輿裡，無缺無損地送回，還獲贈豐富“禮金”。五湖龍王的企圖，實在是昭然若揭。

這兩天，他非常痛苦，也非常孤傲。

即便是他本人，也覺得大限將至，活不過接下來的三五天。幸虧，他那固執的生命力再度締造古蹟。

他走上前，翻開左邊的轎簾。轎中人端坐不動，有張優美如夢，像帶露玫瑰般美豔的臉龐，恰是“落花無影”朱小腰。他咦了一聲，從速去掀右邊簾子。右邊轎中搭客，公然滿頭白髮，皮膚和孩童一樣光亮豐潤，乃是“不老神仙”顏白髮。

他顴骨更高，眼窩更深，鬼火般的雙眼像是陷在眼眶裡，射出幽寒而熾烈的光芒。他刻苦越多，眼神就越亮，病魔促使他的生命之火不竭燃燒，逼他用遠勝凡人的速率，走向燃儘的一刻。

短短兩天時候，他又瘦了一圈。彆人都覺得，他這輩子不成能再瘦，他卻瘦給他們看，讓他們永無停止地擔憂他的身材狀況。驚濤墨客如果傳聞這件事，必定戀慕的不得了。但他已經死了，也談不上戀慕不戀慕。

王小石走進玉塔寢室，看到的便是如許的蘇夢枕。他的二哥已經死去，大哥則半死不活，正奮力與病魔、內傷兩大仇敵拚鬥。這令他痛心，更促使他擔起更沉的擔子。但是，他再如何固執，目睹蘇夢枕的病容時，仍會感覺上天不公，何必非要他接受這麼多磨難。

以後，和順從遇仙樓跑出來，抓著王小石嚎啕大哭，使現場愈發混亂。他從速把她塞進蘇夢枕的馬車，叮囑她照顧蘇夢枕，直到遇見茶花和師無愧為止。

他顫聲叫道：“大哥！”

王小石本年才二十多歲，還很年青，偶然不免胡思亂想。他核閱著肩輿，不由自主往最壞處想，猜想內裡裝著楊天真的屍身。龍王殺了他，用心把他歸還風雨樓，藉此請願。他被這設法嚇的不輕，幸虧動機方起，便聞聲轎裡傳出呼吸聲和心跳聲。

蘇夢枕容色安靜至極，如同一道萬年不化的冰川，永久浮在海麵，永久深不成測。但王小石謹慎說完，忐忑望向他，卻見他呼吸驀地沉重，一副想咳嗽卻咳不出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