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個頭很高，手臂很長，把紙往前一舉，幾近貼到蘇夜後腦上。她轉頭一看，紙上筆跡離她不到三寸。那是八個核桃大小，黑亮遒勁的大字：“苦海無邊，轉頭是岸。”

他平時多嘴多舌，麵對仇敵亦會說個不斷，這時又是惶恐，又是氣惱，竟然一下子溫馨了，悶悶地不想多說。

“……我如何證明？”

他們投奔支撐白愁飛，多數是為謀取驚天繁華，或者三心二意，誰失勢便跟著誰。兩樁命案接連產生，使這批人馬心慌意亂，日夜如臨大敵，一改過去的意氣風發。

他們不但輸了個毫無還手之力，還得承認對方所說非常精確。這無疑令他懊喪，但蘇夜方纔釋出美意，宣稱幫手救朱小腰，又給他帶來一絲但願。

至此，世人終究明白她並非仇敵。起碼在明天，她絕無傷人之意。

她剛舉步，唐寶牛頓時反射似地一擋。他那雙足有葵扇大小的手掌，挾風而起，轟然拍向蘇夜正火線。她若再往前走，鐵定會撞到這雙手，然後被他抓住，一把摔到原處。

黑光明滅，黑光就是刀光。刀光裹住方恨少的摺扇，像是把他擲進了龍捲風裡。他仍然站著，腦筋卻一陣暈眩，感受六合倒轉，周邊風景敏捷離他而去。

唐寶牛說不上是吃驚，還是驚駭，還是不知所措。她看他，他便底氣實足地瞪歸去。

他們和他剛照麵，就情不自禁地尊敬起他，同時微覺不忿。這隻是一麵之緣，他憑甚麼會令人尊敬，憑甚麼讓人驚駭？何況，誰曉得他是不是正主？萬一他是由太師府高人假扮而成，而他們等閒信賴，難道貽笑風雅？

何擇鐘驚呼過後，立時停下。蔡追貓微覺赧然，亦要收聲時，俄然變本加厲地連聲大呼，到處亂跳亂蹦，不住拍打衣衫。

為甚麼她像個幻影，能夠在任何時候，從任那邊所呈現？

唐寶牛驚怒交集，急追而上，不知如何的，一腳踩中一個柔嫩而健壯的東西。足底感受非常不對勁，還伴跟著一聲呼痛。他低頭一看，腳底的東西竟是方纔倒地的方恨少。

蘇夜道：“既然是擄走而非殺人，可見動手之人必有目標。他們是否留下了口信？需求你們幾位轉交的函件？體型如何？邊幅如何？用哪一種兵器？”

京中風雨樓、六分半堂、太師府、發夢二黨無不極其存眷，京外的溫唐何孫諸般世家、桃花社、七大寇成員亦以最快速率刺探諜報。

唐寶牛垂眼望向空中，從速跳開，再抬眼時，麵前的黑衣人已冇了蹤跡。俄然之間，他的直覺追上了王小石。他霍地扭頭，但見身後黑沉沉，陰沉森，可不就是阿誰詭異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