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我是救苦救難南海觀世音，我活的比誰都長，我犯的錯比誰都多，可這並不會使得我不配做觀音，我們佛也是人，也要出錯。佛如果隻是佛而不是人，那麼我們便不會在這裡講我佛慈悲了，我們大抵就飛到外太空，去講眾星慈悲了。佛要先是人纔是佛，不是一小我的佛，不是好佛，你不要信他。”

惠岸：“……”

這天然是不消我說的，這猴子生性好動，被壓在這裡整整五百年，動也不得，睡也不安，更無吃食，在這裡度日如年，他如何受得了？不消我說，他也得求著出來呢。

猴子說：“那你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如果有一日人們不記得你了，你就不救苦救難了麼？”

太好了！

那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上麵，身子轉動不得，隻彆著一顆腦袋，翻著一雙眼睛來看我，見了我，忽得暴露一個笑來：“認得認得，如何能不認得南海普陀洛迦山救苦救難大慈大悲南無觀世音菩薩！你可真好，我在這兒壓了幾百年，冇人記得來看我，你倒是頭一個兒！菩薩公然是慈悲心腸，今兒個我算是曉得了。”

但是我不說話也不可了，這潑猴子在山底下大呼：“你有種來揭我的短，你有種就下山啊！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缺德冇種的，敢這麼諷刺我，還偏要站在我的頭頂上諷刺！”

猴子明顯驚奇了一下，怔怔忘了我好久，才謹慎翼翼問道：“當真？”

惠岸黑著臉，像看一個死人一樣看著孫悟空。

我問他：“那照你說，不是你口中的好東西，就不配為神了？”

關於他是好的還是壞的，是普天下第一的大豪傑還是名副實在的攪屎棍，我都不在乎。

……在哪兒打都不能在五行山下打，跟誰打都不能跟這猴子打。

我就曉得，自從他被歸到我這裡管今後，我今後的幾千年，乃至幾萬年，都彆想有好日子過了。

我站在山頂上對他道：“姓孫的，你可認得我麼？”

孫悟空：“保，毫不懺悔。”

他說了我慈悲心腸了，我就不能總讓他擰著腦袋看我，我帶著惠岸下了山，站在那毛猴子腦袋前麵。

我奉告他：“就算是觀世音，也不是不死不滅的。如果有朝一日冇人記得我了，我便也灰飛煙滅了。但是我灰飛煙滅了不要緊，西天諸佛灰飛煙滅了不要緊，因為佛的慈悲心是從人身上來的，就算是冇了佛，人有慈悲心在，本身也能救本身。以是我和你說了，佛，要先是人，才配做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