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積雪變薄,稀稀落落的青草漸多,可見此地長年不雪,火線應有潔淨的水源。馬匹對此具有靈性,最早感知到了,搶先揚蹄嘶鳴起來,全軍高低俱自喝彩,精力一震,行軍速率又加快了幾分。
同業相輕,他立即感覺有些解恨,生出一絲幸災樂禍的情感!但轉念又怕荀彧說出是賈詡攛掇,那一絲歡暢勁兒頓時消減了,一雙漂亮的眸子在背後盯著賈詡渾厚持重的肩膀,恨鐵不成鋼地磨了磨牙。
楊修目瞪口呆,心道:“荀文若恃寵而驕!這下可要觸怒丞相了!”
當中有一輛車乘,上無車蓋,旁無帷遮,儘曝在北風當中。車上草秸作墊,粗糙不堪,甸子上躺了一個抱病的男人,伸直著雙腿和半身,眼目緊闔。他玄色髮絲微亂汗濕,粘黏在臉旁,明顯病得不輕。經冷風一吹,那半張本來就慘白蕉萃的臉,更加泛青。
當看到郭嘉竟一臉體貼,親身朝世子的草車走去時,楊修傻眼了。他開端思疑本身跟不上這些謀士的套路了。
晌午後突又下起雪來。雪花忽大忽小,細碎飄飛在白茫茫的日光裡,紛落在那人長長的睫毛上,落在他瘦長的身軀上,繞著身材,一圈兒的白,似將近將人湮在草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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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修斜瞥了程昱一眼,心中暗自嗤笑了道:“這劉子揚確是個傻的。自世子前番出過後,程仲德早已站了丕公子。世子病倒,正遂貳心願。”想到這兒,抬手扯了扯賈詡的袖子,互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賈詡轉頭,公然看到唇紅齒白的楊修愣在當場,不由發笑,拿羽扇拍拍他:“早奉告過你,機會到了。”
程昱遞給他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笑得一臉的高深莫測:“子揚,我之諫言,明公向來是當聽才聽,不當聽者,是毫不采取的。你莫急,且等一等。那畢竟是世子啊……”
楊修疑道:“丞相情意果斷,剛纔連妙纔將軍也被罵得灰頭土臉。另有何變?”
“仲德兄!丞相向來聽你的,快想想體例吧。”劉曄朝一旁的程昱道,“起碼,須請一名軍醫過來,看顧世子……”
無人顧守的病人,便被馬匹拉著,又隨在中軍步隊背麵,漸漸朝前駛去。
劉曄素與曹昂交好,見他病臥草車兩日兩夜,無飲無食,丞相竟然不聞不問,連剛纔夏侯淵將軍懇請前去探視,也都被惡聲叱走,不免心中惶急,但又無計可施,隻急得連連感喟。
賈詡點頭而笑:“虎毒,不食子也。已兩日了,機會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