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白不負載。
曹操獨站高台之上,一襲暗色袍披,雪霰輕飛,北風送爽,他臉上卻不見分毫憂色。內心憂忡,隻是擔憂尋而不得的宗子。但他已擔擱不得,必要還歸許都了。
見人差未幾到齊,曹操一指席麵,朗聲道:“諸君入坐吧。”
趙雲的眼神倏然溫馨下去,再無一絲顛簸,寂靜得像是一個死人。
趙雲聽了,卻不置可否,隻淺笑著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移向了彆處。
趙雲悄悄看他一陣,二人聯袂站在路口,目送瞭望好久。直到步隊轉過山坳,看不見了。
但為了讓本身放心,趙雲便假裝無事。他笑得這般燦然,是因為,本日,他終究能夠去告終那樁壓在貳心頭十多年的沉重仇恨了……
世人還未坐定,便聽得鼓瑟聲起,噪音飄搖,竟是陳登早早安排了歌伎舞姬,蓮步逶迤,緩緩入了場來。世人多數都還站著,見此輕歌曼舞,靡旎巧音,俱是精力一震,胸中暢快。壇台正設在城樓之旁,位於高處,此際北風不凜,雪花如鹽,倒讓人倍覺清冷舒爽。
子養有若父與兄。
臨行前,祁寒驀地哈腰,從地上掬起一捧雪來,灑在呂布棺上,口中低低呢喃了一句甚麼。
侍女寺人魚貫而走,將溫好的陳年杜康酒奉上,斟滿賓主席位。
祁寒的手緊緊反攥住趙雲,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的眼,很久才道:“既如此,你須承諾我,統統以你的安危為要。”
這日天上兀自飄著雪霰,一輪亮白的太陽高懸當空,照得壇台上方熠熠生輝。墀級擺佈擺了花圃,雪中著白,三色臘梅,更增氛圍。壇台中心,祭桌數台,雕彩漆盤、浮紋赭箸、青底沉銅杯,一應俱全。盤中擺放著炙肉豬頭,時鮮生果,爵壺樽觴中皆飄出濃冽酒香,遵還是例,先敬六合,再飲賓主。
他曉得,唯有殺了曹操,殺了他,這段塵埋的仇恨才氣完整告終。他的心,才氣夠真正獲得開釋。
“對酒歌,承平時,吏不呼門。
趙雲垂眸瞥了一眼,將他的手捂在掌中煨暖,行動輕柔。
其聲沉沉如同鐘磬,趙雲聽完,將這些句子咀嚼一番,心頭劇震,驚奇萬分地想:“……這曹賊怎會吟出如此悲天憫民,胸懷黎庶,安平天下的佳句?!這般弘願表情,竟比堯舜禹湯更加賢明壯闊!”
祁寒應了一聲,搓了搓手上的雪沫。
囹圄空虛,冬節不竭。
他曉得,趙雲嚴峻至極。
趙雲揉了揉祁寒的頭,溫聲道:“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