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跑得氣喘籲籲，忙不上說甚麼，隻指了指她，那行動好似再說，你等著，轉而換了幾口氣，果然就著四周開端刨坑。

“在我看來，所謂放下屠刀，屠刀指的是統統惡業，統統執迷不悟仍在持續的惡業，我因當歸瀕死，亦因當歸一朝頓悟化形重生，何嘗不是佛渡有緣人？當歸此時若還欲殺我後快，便容我再問當歸一個題目先。”

“當歸和尚，我帶你走出這片大漠，去看一看海的波瀾壯闊，如何？”

“再論那牽走了當歸駱駝與食水的旅人。當歸瞥見的是個丟失在荒涼中接受著磨難的不幸人，可當歸曉得我瞥見的是甚麼嗎？我瞥見的是一個剛食過同胞血肉，滿目貪慾，試圖殺死仇人的禽獸。佛勸人向善，更有大慈悲的地藏王菩薩，發下弘願，天國一日不空，他誓不成佛，我陪著當歸聽經禮佛多年，所謂慈悲，我可曾少？觀萬千沙狐，又有哪隻能日日吃齋受戒？當歸若怨我殺他一旅人，為何不成公允點，敬我救和尚一命，阻他接連屠生，斷他將來滔天惡果？”

和尚點點頭，並不否定。

“妖孽，休想再試圖用言語來利誘貧僧！”

小和尚一聽到啼叫便起床做早課，做得連冥冥中的神佛羅漢們都讚歎，暗裡便悄悄群情：這小和尚善緣不淺，今後必成正果，列為仙班。一天又一天的發憤克己，比寺前老白果樹上的葉子還稠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終究神佛決定，降下磨練，隻待磨練一過，小和尚便能修成正果。因而神佛知會了小和尚，許他七七四十九天的時候，在這個時候裡，如果有哪一天能做到起的比禪房前那條蚯蚓還要早，便可登時成佛。

和尚神情龐大，像是頭一回見到狐妖似的，彷彿纔開端熟諳普通的陌生，將十四細心打量，在這一番洗腦之下，他差點就幡然覺悟，放下屠刀，是的，差點就勝利了呢。

那千丈崖名副實在，絕壁足有千丈。莫說跳下去，便是偷看一眼，也能做個幾日惡夢。小和尚怕極了，杵在崖頭雙手捂臉，淚水便從手縫中流出，哭得震山響。這時東橋村的屠夫，殺豬賣肉結束，回家路過此地，聞聽如此淒厲叫聲，雖是屠夫卻也動了憐憫之心，尋聲來至千丈崖邊。便問“小徒弟，何故哀號？”小和尚哭著一一道來。屠夫聽罷，幡然頓悟：“小徒弟，你殛斃一條蚯蚓，方丈就命你跳崖自贖。我殺豬千頭餘，該當何罪！這崖應當我先跳！”

她趕緊撿了塊距和尚不遠不近恰到好處的黃沙地盤腿坐下，正了正脊梁，擺出一副老道的架式，掐著機會在和尚看向她的同時，緩緩展開一雙沉寂又清澈的眼來，語氣陡峭，“當歸可知統統色相皆虛妄，統統執迷皆苦海？”壓根看不出這狐妖前一刻在戈壁中的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