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諳殷承清這麼些年,這是他第一次喚顧南的字。
殿內油燈昏黃,二人影子映在牆上,有些寥寂。
殷承安走後的前幾日,夜裡顧南老是被夢魘,夢中殷承安麵覆鮮血,屍身停立眺望都城,眼眸中儘是痛苦和眷戀。
好久,他反手握住對方的手,悄悄一笑。
顧南坐在桌前煮酒,殷承清坐在劈麵看他好久,道:“多謝了。”
十年,就讓我騙你十年,承安。
他再次斟滿酒一飲而儘,昂首深深看顧南一眼,而後起家拱手:“下午便要出京,便未幾叨擾了,望你在都城多保重……顧知還。”
“第二件,顧南。”
一句話,像承諾也像情話,雖不長,卻足以讓民氣動。
顧南嘴唇爬動幾下。
說完,他起家出去,再返來時手中便多了一個手爐。
語氣非常輕柔,顧南昂首便能看到後者溫和的側臉,他定定神,晦澀問:“承安,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為一件事將承安逼到邊關,會是為了甚麼?”
“第一件,任務。”
殿內一燈如豆。
或許曾經從始至終,最痛苦的不是顧知還也不是殷承修,而是殷承安。
最後四個字竟有些晦澀。
這天夜裡又被驚醒,顧南坐起來靠著床頭喘氣,裡衣被盜汗沾濕濕漉漉黏在身上,很難受。殷承安起家下床點了油燈,而後坐在床邊伸手重柔拍拍他的脊背:“夢魘了?”
他彆開首沉默好久,輕聲開口:“承安,子望天生早夭之相,若不作為恐怕不過十五,我想……送他去無雙穀。”
顧南笑眯眯把手爐抱在懷中,覺著如許麵無神采的和順也很不錯。
三月後,紫雲關急報,南蠻西戎率軍入侵,太守戰死邊防垂危,奏請朝廷救兵。
殿外墨色深沉。
顧南乃至不敢想曾經殷承安最後的結局是甚麼。
那封刻著無雙穀印鑒的信,在第二日拂曉被顧南燒了個乾清乾淨。
拜彆那日昏黃細雨,顧南站在城樓之上看馬車漸行漸遠,殷承安撐傘站在他身邊沉默好久,無聲握住了他的手。
發覺到他的行動,很多情感在顧南心頭閃過,五味雜陳,最後融成淡淡的酸澀。
悲傷或許能在光陰中疇昔,遺憾倒是一輩子的事情。
一身光榮的少年將軍,怎會不聰明。
“我信你。”顧南道:“但是,我想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