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有一張纖巧清秀的鵝蛋臉,在那不畫而濃的彎彎柳眉下是一雙清麗的杏核眼,線條娟秀的臉頰襯得鼻梁更加秀挺,微翹的調皮鼻頭和天然帶著向上弧度的飽滿菱唇則給了她甜美可親的氣質。可惜,熬夜後難消的倦怠讓她的麵色明淨、眼眶發黑,深深的雙眼皮浮腫起來,顴骨四周另有兩抹不天然的紅印――細心看就會發明兩頰上都是纖細的脫皮。
吱嚀!吱嚀!吱嚀!
一向到明天淩晨才結束的持續三天的夜班實在是太耗損精力了,即便補了大半天的覺,宋詩還是感受身材很不舒暢,唉,這夜班的獎金真不好掙啊!
至於味道,宋詩隻能說這類麪疙瘩湯很合適這米珠薪桂的年代。
母女倆正在膩歪,宋詩一瞄左腕上的腕錶,10.28了!她忙放開宋媽,衝到水鬥邊去漱口。
亭子間往下是做飯的灶坡間,往上則是曬台,下烤上曬,直可謂是冬寒夏熱;麵積的話,又大多隻要十平米擺佈,方剛正正的一小間,連個端莊窗戶都冇有,隻能在屋頂開個小天窗透氣――下雨天開不了窗,屋裡就憋悶得很。就如許,二房東張太太還老是漲租價,冇體例,上海居大不易啊!
“好啊,媽,你最好了!他們要鬨,你就罰他們寫大字。”宋詩摟著宋媽的肩撒嬌。
把壓在床頭犄角的鬧鐘摁上後,在暖和的睡夢中掙紮了一番,宋詩才展開了雙眼。她的兩眼又乾又澀,從屋頂天窗灑入的些許光芒很等閒就刺得她直想墮淚。
宋奶奶的俄羅斯族血緣讓宋家的後代們都具有娟秀的表麵和白暫的膚色,生來就是美人坯子。做攝像師的姑父在一次酒醉後曾說過,吾妻殊麗,見之心悸;而宋詩和姐姐宋琴都肖似姑姑。
亭子是用來賞景的,四周通風,天然不能住人。那甚麼是亭子間呢?這就是大上海獨占的一景了。自鴉片戰役後,上海開埠百年,華洋雜處,西風漸盛,上海人穿西裝,吃番菜,說洋濱腔,用電燈電話,住聯排的石庫門屋子。
想罷拿上手袋,宋詩籌辦下樓。一開門,一股北風劈麵而來,她不由打了個顫抖。這風裡還夾著水汽,真是又濕又冷。
宋媽被她弄得嗬嗬直笑。
宋詩站起來,直笑:“媽,我曉得你疼我……”
那一天,陶小霜永久記得――舊曆的己卯年丙寅月己亥日,西曆則是1939年3月3日。
那是民國二十八年的正月十三日,兩天後就是那年的元宵節,也是陶小霜宿世非命街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