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傳來李資的嘲笑聲,將他的思路帶回現在:“聽你說話也是讀過書的,這番話說的本身不感覺好笑麼?且不說公子入獄是因何而起,且不說他到底為何撞死在堂上……你既曉得林家是被人構陷,那公子的無辜二字從何提及?他當初歪曲林家之時,可曾想過道義二字?可曾林家也是無辜?可曾想過他一個畫押就會將林家至於萬劫不複之地?”
讓他罵吧——不是因為他或者李資口中的冠冕堂皇的來由,而是第一眼時,陳然那困獸普通的眼神,和那小我太像……讓他罵吧,不為彆的,隻是純真的,想讓他罵他一頓,如此罷了。
比如宿世,自行車撞了寶馬,二人爭論起來,言論大多會站在自行車這邊,以為寶馬司機不該和自行車大爺計算,但是這並不代表,騎著自行車便能夠隨便去撞寶馬,乃至完了還要吐一口唾沫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他雖是問話,卻並不真的等陳然答話,帶了人回身便走。
最後一句話,倒是對著林楠喝問哭吼,林楠笑笑,並不說話。
這裡遠遠算不上景色不錯,茵茵綠草,零散裝點著幾朵金黃的雛菊,也裝點著很多牛糞驢蛋,但幸虧視野開闊,長風徐來,讓人很有天高雲闊之感。
“小的時候……”林楠指著長坡:“我們最喜好的遊戲,便是找一處潔淨的處所,從上麵滾下來,看誰滾的更快更直……”看誰滾到半坡就側了身子滾不下去,看誰不謹慎沾了一身的牛糞……
不曉得林如海在內裡做了甚麼,或者正在做甚麼,歸正林楠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過起來。
或許是因為此次的頻死,讓獄卒們有些拿不準分寸,也或許是因為某些會在身材上留下傷痕的手腕不便操縱在他身上,他們開端在林楠麵前演示各種刑法和死法——若論無辜,那些被抓來演示的街頭乞兒,比陳浩東要無辜的多。
再大的權勢,如許的罪名也足以抄家問斬,越大的家,屈死的無辜便越多。
“這是兩碼事。”林楠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他宿世的故鄉並不在揚州,卻有著類似的長堤,每到這個時候,半大孩子的高亢的笑聲和尖叫,彷彿喚醒了全部六合,連天空都變的明麗非常。
李資見林楠開口,便住了口。
身後一人上前答道:“今兒死在堂上的陳浩東是他兒子,他叫陳然。”
因了陳然之事,二民氣裡多少有些難受,都不肯去和李旭等人應酬,便順了河岸朝另一側走,等視野中再看不見那些人,才停了下來,在樹蔭底下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