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那馬道婆好夢正酣,誰想半夜卻被人猛地從床上拖起,竟是手腕非常鹵莽。馬道婆才驚醒,心中又驚又怒又怕,不由地揚高了聲音喊道:“甚麼人,竟敢在這裡猖獗!”話音未落,臉上已經捱了一記耳光。馬道婆“哎呦”一聲,痛呼道:“打死我了!”卻不敢再做強辯。
探春等人見她如此不識端方,在賈母麵前也如此猖獗,頓時各個嚇得不敢出聲。好一會兒,才聽賈母冷哼了一聲,說:“到底是卑賤的出身,縱飛上了枝頭也是鴉色不減。”說罷,猶似帶了幾分深意般睇了探春一眼,隻嚇得探春背後排泄一身盜汗。
賈環的眼中閃過一道沉鬱的光彩,盯著王夫人的院落久久不語。直到身後傳來一個略顯刻薄的聲音,賈環纔回過神來。
賈政聽這話成心機,心中便動了,王夫人早已耐不住,因搶先一步上前說道:“小兒落草時雖帶了一塊寶玉下來,上麵說能除邪祟,誰知竟不靈驗。”
賈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寶普通,旋熬了米湯與他吃了,精力漸長,邪祟稍退,一家子才把心放下來。李紈並探春、惜春,平兒,紫鵑等在外間聽資訊。聞得吃了米湯,省了人事,彆人未開口,湘雲先就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嘴裡說道:“幸而有驚無險,不然我但是活不成啦。等再好些了,且先抱了芩哥兒去看他纔要緊。”
“去請馬道婆來,快去!”
被提溜出來的丫頭穿戴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倒是一頭黑鬒鬒的頭髮,挽著個鬏,容長臉麵,細巧身材,卻非常美麗潔淨。此時聞聲趙姨娘劈臉蓋臉的一頓怒斥,頓時也嚇得不輕,忙跪了下來,哭著說:“我原不是在屋裡奉侍的,本日二爺在外頭返來,便往寶二奶奶的屋裡去了,旁的我們是不曉得的。”
賈政傳聞,忙命人去與賈母說項,賈母聞言,隻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便讓人將寶玉項上取下那玉來叫人遞與那二人。待那和尚接了過來,擎在掌上,長歎一聲道:“青埂峰一彆,展眼已過十三載矣!人間工夫,如此敏捷,塵緣滿日,若似彈指!可羨你當時的那段好處:
趙姨娘母子往王夫人屋裡去的時候,正巧瞧見賈政扶住賈母,一迭聲的嚷著要請太醫來瞧。趙姨娘見滿屋子高低,丫環婆子亂作一團,心中正對勁著。便見寶玉身邊的湘雲哭得雙眼通紅,哽咽道:“原覺得不過是受了涼,吃了一碗熱茶便讓人奉侍著寶玉睡下了,誰想半夜裡聽著寶玉忽而大呼大哭的,我們也唬了一跳。起來瞧時,竟是口裡吐了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