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談笑間並不感覺,獨林澤在一邊聽得內心悄悄吃驚。想到當年相國公子晏幾道落魄以後,大文豪蘇東坡去拜訪他時,那位已然貧苦交煎的公子卻仍帶著當年繁華似錦的傲骨,很不給麵子地說:“本日政事堂中半吾家舊客,亦未暇見也。”弄得蘇東坡非常難堪。本日聽沈愈侃侃而談,曆數朝中重臣,林澤可咂舌得很。不過又想到先生向來不畏人言,和那位相國公子亦有異曲同工之妙處,也就不由地抿唇笑了。
這邊沈悠一錘定音,又把林澤拉到身邊來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了一回,見他眉眼婉約,容色清秀,五官精美敬愛,一張小臉粉雕玉琢的,內心不由地悄悄一驚。卻道為何,如許的端倪邊幅,竟似是影象裡久未曾提及的那一人!
你說為甚麼?且瞧瞧,這沈愈哪有一點不安閒的,一麵在凳子上坐了,一麵還悠悠然地吃著茶,間或還拿些感覺嘗著不錯的糕點往林澤那邊推推。沈悠一繞過屏風,就見著這師生二人談笑自如,半點兒作客的姿勢都冇擺出來,完整就是拿這裡當自家了不是?!
沈悠聽他如是說,哪有不曉得的。自是“聞絃歌而知雅意”,當下也笑罵一聲:“就你猴兒似的奪目,還和小時候一樣調皮。”目光倒是萬般慈愛地落在林澤身上,笑著說:“也罷,到底是你先生的一點苦心,少不得要你離家千裡的在都城裡小住些光陰了。”
蔚陽書院乃是天下間學子都夢寐以求想要出來的處所。不說蔚陽書院裡的師長都是博古通今,學富五車,就是在蔚陽書院裡一個掃地的孺子恐怕走出去也讓人戀慕。
沈悠眸子半眯著吃了一口林澤奉上的清茶,悠悠然地感慨道:“我凡是有這麼一個門生,縱使叫我少活幾年也就是了。”說得沈愈笑了,沈悠便抬眼去瞅他。
本來那屏風後恰是一張黃花梨木大床,其間一名兩鬢斑白的老者閉目半臥在床上,聽得沈愈這話,隻冷冷地哼了一聲:“我大安了,隻怕你就要歸去了。還是就這麼病著,你才肯留下來呢。”說著,又怒哼哼隧道:“如何,在外頭跑了四年多,終究捨得返來了?”
沈悠聽沈愈曆曆數來,也掌不住笑了,仍像小時候那榜樣起臉,眼中卻笑著說:“這些事莫不是隻你曉得未曾?我不過愛才之心罷了,倒惹得你說出這麼一大車子的話來,冇得叫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