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鼓掌向林黛玉笑道:“這下可放心了?到底叫你給盼來了。”隨口賞了報信的小廝,又拉了黛玉,道:“走,我們去姑太太跟前——你父親既到,總要洗塵拂塵,我們問章程去。再有你父親有甚麼風俗忌諱,屋子天井安插之類,也得你多多極少操心。”因而歡歡樂喜,一起往章太夫人上房去——
黛玉卻笑道:“mm不過是未經分袂,纔不得三味,與笛簫之類何乾?”因而重整衣衿,調絃撥指,恰是《陽關三疊》。
白微應了,還未及回身,外頭就有報說:“回少爺打發人送信,說林老爺本日午後到清冷門。動靜一併報了這邊大老爺和大太太。”
這邊黃蓉正拿著書低了頭入迷,驀地聽她問,方回過甚來笑道:“我也是胡亂看。家裡正教《文選》,就跟著讀幾篇詩。”因拉了黛玉向窗邊坐下,款款奉告道:“前幾日家裡熱烈,mm聽戲,聽到喜好處,尋了本子來讀也是常理。隻是戲文畢竟小道,說到底,初不過鄉俚販子、販夫走狗的玩意兒。雖有文人士大夫筆墨修撰,脫略俗聲、漸成風格,畢竟另有很多閨閣不宜之處。偶爾戲台上對付旁觀尚可,拿了曲本逐字逐詞細究,就不是我等平常該做的了。mm年紀小,不知深淺,一時看了也還罷了;但若以此榜樣,設身立事,言行中帶出一二來,旁人不究根底,隻當骨子裡也這般低俗粗陋,則於家門、於己身,便都成了大不堪了。”
王夫人忙勸住:“明天太晚。老太太白天也有繁忙。還是等明早再疇昔。我這邊先打發人去問訊。有甚麼,也好提早預備了。”
黃蓉見她害怕,忙攬住她身子,柔聲安撫道:“也不必如此,矯枉過正,君子不取。隻將這些做消遣就是。至於常日看書,論到堂皇大氣、風雅正統,還當從經籍文籍上來,詩經、離騷、魏晉古詩、唐宋新律……可看的不計其數。且不止男人可看,女子更可一觀。家裡雖不敢說汗牛充棟,但凡是mm想瞧甚麼,奉告一聲取來便是。”
黛玉聞言,立時盈盈下拜,說:“多謝嬸嬸。”
洪氏笑道:“不是明朝,就是後朝。我聽你叔叔說就在這兩日。至於切當時候,明晨一早揚州那邊就該有信到。等接了信,到時我帶著你一起,跟你叔叔到船埠上去迎他可好?”
黛玉聽她言語,想及那集子中公然不乏村俗野賤、纏綿旖旎,能動心移性、勾人神魂,不由得驚悚羞慚,忙道:“姐姐教誨,我記著了。今後定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