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不忙。你白叟家這兩日想也乏的,到時遞個話來也就罷了。”又叫雪雁代送。本來雪雁的娘就是伍生媳婦的侄女兒,雪雁昔日頗得他佳耦心疼,現在見著,早是眼紅鼻翕地非常衝動,礙於不得便,不然隻怕早就衝到跟前了。公然現在一聽黛玉叮嚀,立時喜孜孜、笑喧喧,扶了伍生,連蹦帶跳地就往內裡去了。
黛玉聽了,這才勉強吃了半塊點心,喝一杯茶。然後重新要了筆墨,考慮著將複謄寫成。恰好這邊伍生和賈璉也商討妥當了路程,兩個一起出去與黛玉說了。黛玉自無貳言,便將兩封信密密封好,交給伍生帶的孫子伍耽,讓他連夜送回揚州去。伍生又同黛玉說了好一會子揚州家中景象,這才漸漸辭職下去。紫鵑、雪雁就上來服侍換了衣服,清算了床鋪。隻是黛玉心中有事,一時那裡睡得著,隻拉著紫鵑、雪雁又說了很多話,有哭有笑,直到夜深才歇。
林黛玉坐在艙中,猛聽傳報說有揚州家內裡人來,先是一喜,接著便是一大驚,直從椅上站起來,抬腳就往艙外走,身子卻不自禁連晃幾晃。中間跟的紫鵑、雪雁慌得去扶,直叫:“女人謹慎。”兩個才攙住了,就聽腳步聲響,有人進得艙來。
林黛玉這才拈了手劄,坐到艙裡小桌邊,正要拆起看時,俄然就覺觸起了甚麼,心上微痛,眼淚就從眶底湧出來,珠兒一樣綴在睫毛間。中間紫鵑忙安慰道:“女人如何又哭了?方纔老管事已經說,林老爺這病就要好的。隻是常言都說,‘病去如抽絲’,怕一時並不得利落,還要細細地保養纔好。這信裡指不定就有言語叮嚀,需求女人家去幫扶照顧的。女人這時卻儘管哭,可算甚麼呢?”
黛玉聽了就點點頭,說:“多憑伍爺爺操心。路上的事情,還要勞煩和璉二哥商討。”說著又向賈璉施禮。
黛玉站起來,寂然道:“父親的話,女兒不敢不聽。但父親尚未大安,做後代的又豈能縱享悠遊,必然要抓緊趕回家去。這個也請必然依我。”
黛玉聽到這一番話,先就唸了一句“阿彌陀佛”。伍生向懷裡取出版信,看一眼擺佈,雙手遞與紫鵑,紫鵑接過來送與黛玉。黛玉笑盈盈,接了信在手,先不看,問:“爹爹公然好了?伍爺爺且坐,細心地同我說。”
伍生趕緊起來,又打一個千兒,站在門前說:“老奴受命報與女人得知,前日往京裡送信後,就得一名名醫到府,妙手著春。老爺的難關,現已經度過了大半去。故而命老奴奔馳上京,就路上迎候女人,請稍解寬解,勿為憂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