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段頗長的時候，林如海是這裡的常客。不但僅是這個客堂，便是仆人家的書房，連哪本書放在阿誰格欄中都一清二楚。故地重遊，林如海竟有彷彿隔世之感。細數數，大抵已有五年了吧。下認識的想去捋鬍子，不想摸了個空，這纔想起三天前已經剃了。林如海扯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五年，他另有多少個五年呢。

林如海豈能不知這些事理。宿世的他，不但冇有反對，並且甚為主動的幫著彙集甄家的罪證。固然最後彈劾甄家的人不是他，可他至今還記得，那一次的彈劾，最後讓皇上墮入了何種地步。

這話倒是不假，君祁能從一個冷靜無聞的皇子到了現在的職位，隻因他一貫低調沉穩，蓄勢內斂，到最後厚積薄發。隻是現在身份變了，被壓抑了三年之久的君祁，一個已過而立的天子，那裡還能忍耐如許的憋屈。是以不免有些焦急，恨不得立即能把朝廷上的蛀蟲和太上皇的虎倀都給撤除了。

林如海的奏摺連上三日，君祁如何能不曉得他的目標。隻是甄家乃是江南一霸，又是太上皇麾下最得力的大將，他若想要完整掌控南邊的局勢，隻能將之撤除。且甄家多年來依托祖上的光榮，作威作福慣了，不能不說是本朝一大毒瘤。不管有冇有牽涉進朝廷鬥爭，這甄家都是不能留的。

林如海恍然大悟，不美意義的紅了臉。無法之下，林如海向母親大人讓步了，將好不輕易留起的鬍子都給剃了。雖說是“身材髮膚，受之父母”，可現在這不是母親有令嗎。

林如海考慮了一下，複而言道，“臣天然曉得，隻是皇上竟未曾想過，甄家能有如此之權勢，必然有所依仗嗎？如果您冒然對甄家脫手，危及太上皇在江南的好處，可想過您的處境？再者，甄家之事必然要牽涉到本朝幾大師族，都城裡的四王八公，哪一家跟他是冇有半點粘連的？那友情淺的，天然能丟卒保車，明哲保身。可那友情深的，就算是為了自家少不得也要拉他們一把。到時候，您可就……”

林如海道，“若不能一舉肅除，不如點點蠶食。化整為零，未為不成。”

過了一盞茶的時候，唐氏才讓春雨把人叫起來，細心的問了。兩個奶媽聽了，又去看了看黛玉的手臂，果然有一塊紅紅的處所，不是斑也不是痘子。還是那丁媽媽腦筋活，一下子就想到了老爺剋日最喜好的行動，謹慎翼翼的回稟了。

君祁的漫想被這一跪打斷了，纔剛湧起的那麼一點記念早已消逝無影。他彷彿又看到了阿誰朝堂上、禦書房裡一副公事公辦模樣的蘭台寺大夫林海，語氣疏離，彷彿那幾年的訂交，隻不過是他本身做的一場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