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閣房,黛玉麵前一亮,疇前那張黃花梨兩進拔步床不見了,竟是換了更加華貴的小葉紫檀千工拔步床,將閣房占去了一大半。
紫鵑愣愣的站在一旁,這教唆林家丫環的事兒她皆插不上手,再者她真是被這裡頭的氣象嚇住了。紫鵑乃是賈家的家生子,從小便見慣了賈家的繁華。雖不如有些人那樣狗眼看人低,內心裡頭到底覺著除了皇家,也隻要賈家纔有如此潑天的繁華,比王府也不差甚麼。可現在見了林府的端方,另有林女人的內室,再同賈府一比,紫鵑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紫鵑嚇得回了神,張口就罵,“你個促狹的小蹄子,唬我做甚麼。”
歎一口氣,林如海捋著鬍子思考,本身去後,玉兒獨一能夠依托的便是賈府。若賈府還是如此行事,也不知會不會扳連玉兒。然他並無他法,幸虧玉兒如何說也隻是一介女流,又有老太君的心疼。等過幾年找個適合的人家嫁了,也就不礙了。
如海像是早就推測了,讓林升叮嚀底下守門的小廝記取留門,其他的半句話都未曾提。
倒也不是說林府有多繁華,隻是紫鵑從未見過這千工拔步床,北方多用炕,便是蜜斯們的內室內裡,即便有床,也是簡樸的架子床。這會兒子乍一見這幾近占了一半閣房的床,便感覺乃是人間珍寶。實在,這床質料貴重,費工費時,但在江南繁華之家並很多見。
不是他自誇,慢說是薛家那樣商賈人家的女兒,便是賈府那幾個所謂的公侯蜜斯,哪個比得上他的玉兒資質聰慧,才貌雙全的?再者,好歹玉兒另有他這個正二品大員的父親呢,如何能讓人家如此怠慢。他原是怕林家跟著去的人多了,嶽母大人臉上欠都雅。特地遣了一船的人來接的,他還能再另弄一條船跟著去嗎?再者玉兒年紀還小,如果跟著的人多了,倒顯得浮滑。不過是客居,又不是舉家遷徙,徒惹人眼罷了。
黛玉一起旅途勞累,在馬車上又跟父親多說了幾句,一到家還來不及細看,就困頓不已。如海見她都掩著嘴哈欠連天了,便忙趕著她去安息了。
黛玉天然是每日侍疾,衣不解帶,若不是有林管家和王嬤嬤勸著,也差點引得舊疾複發。隻是瞧著父親再不複當日的風采,很有些描述乾枯的意味,內心頭不是滋味,常常回到了房中便單獨垂淚。
如海想著,如果他能逃過這一劫,有了父親的庇護,玉兒那樣的性子倒也無甚可慮。可萬一冇有了林家做依托,她便成了孤女。又是那樣的性子,不愛俗物,孤芳自賞,那真就不好說了。他可真冇推測,賈氏那樣一個出挑的人,於內宅事件上更是一把妙手,怎的將女兒教成了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