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不幸生為趙姨孃的女兒,雖說家中庶女每月月錢二兩銀子,和惜春這等寧國府嫡女是一樣的,但以賈府下人那種捧高踩低的風俗,再加上探春一貫豪放大氣的為人,月錢不敷用自是順理成章之事。
又走了一陣子,探春見擺佈無人時,才悄聲問道:“寶姐姐,聽世人都說你現在打理著家裡的買賣,說有那寄售繡品的,不知可有此事?”
厥後薛蝌不得已帶著幼妹上京,原擬藉助賈家和王家的權勢,好促進此事。誰料王子騰放了外任,賈家又是個外頭麵子裡頭苦的,人家梅家底子不買賬,一來二去就擔擱了。
故探春所說寄售之事,寶釵當然知情,卻也隻是平常的,於那詳確之處就不知了,現在聽得探春特地詳詢,笑著說道:“確是有此事。都是我們家的人閒著無聊,弄來玩的。如何忽而探聽這個?”
隻是寶琴的婚事直到王子騰古怪暴斃,都冇能有甚麼停頓。梅家藉口百口都在任上,故意遲延,待到返京述職之時,賈王兩家早已式微,那裡還肯將和寶琴的婚事放在心上?婚姻者,結兩姓之好也。薛家連同薛家的親戚都冇甚麼可取之處,梅家又怎肯攀親?少不得胡亂找了個來由,敷衍疇昔了。
寶釵聽了就動了心機,因思忖著後宅女眷,針線繡法較以外頭淺顯的工匠繡娘,倒是少了幾分匠氣,多了幾分邃密,隻怕是能賣出好代價的,就叮囑陳小三悄悄留意,如有深閨女眷所出繡品,無妨悄悄高價收了來。一來也不孤負女眷們在繡品上花的心機,二來也存了以精美繡品招攬買賣的意義。
寶釵聞言就是一愣。
隻是舊時的端方,女子的針線活倒是不等閒做給外人的。特彆是閨閣蜜斯,如果不慎流落出去,隻怕會被故意人說是表贈私物,惹來費事。
寶釵欣然應允,同探春一起分花拂柳走過來,隨口將外頭販子間那些風趣卻又不過於粗鄙的趣事,細細揀了幾件,說與探春聽。探春本來就神馳外間天下,聽了不免眼中放光,讚不斷口。
寶釵的叔叔也就是寶琴的父親薛二叔是一個好樂的脾氣,因各處都有買賣,就帶著家眷四山五嶽的亂逛,客歲因機遇偶合,將寶琴許給了梅翰林的兒子,本也是一門好姻緣。
又道:“你千萬彆多心,因我們兩個好,我才大膽這麼說話,並不是藐視姨孃的意義。”
隻是國公府的女兒,為了些銀錢竟然淪落到寄賣繡品的份兒上,固然拿姚靜的話算是堂堂正正靠勞力用飯,光亮正大的很,並無一絲一毫值得慚愧之處,但世俗之人卻不是如此對待。想來探春也深知此事不甚安妥,故而要待無人之時,方敢開口,摸索一二。這也幸虧寶釵常日為人好,探春曉得她不是那種亂嚼舌頭的人,也不會因了些瑣事就把人看低的,這才大著膽量開口相詢。如果換了彆人,隻怕探春就乾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