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間聽得腳步聲倉促,由遠及近而來,寶釵昂首看時,才發明是黛玉房中的丫環雪雁,忙麵上帶了些笑容,向她打號召。
雪雁頓腳歎道:“我也是這麼說呢。隻怕有甚麼彆的原因。我們家女人那脾氣,女人也是曉得的,內裡是個最有主張的,隻恐寶女人勸幾句,才聽得出來呢。”
卻說黛玉因出來葬花碰到寶玉,順道跟寶玉一起看了一回《西廂記》,複又清算落花時,就看到襲人走過來,說大老爺賈赦身上不好,說老太太叫寶玉去看他,請寶玉早些歸去換衣裳。
她一時隻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卻不肯讓紫鵑、雪雁二人看出,若無其事的告彆,自去一旁歇息。
正在說話間,卻又瞥見紫鵑打那邊過來了,兩下一問,都不見黛玉,又商定再分頭去找。
固然大觀園中春光晴好,她卻再冇了賞看的興趣,隻感覺心中如同壓了一塊龐大的石頭普通,壓得她呼吸不能。
寶玉小小年紀,常日裡讀的不過是《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尚書》等書,再者是《史記》等,縱有《詩經》一書雅正古樸、文法修辭俱佳、卻早被賈政叱為不務正業,隻叫他教員講些前人科考八股的時文來聽。
她二人固然皆是一心為了黛玉,麵上一團和藹,但暗裡裡卻也有些不痛快。
“看書?這但是件新奇事。沁芳閘橋邊水氣大,你們家女人一貫三災六病的,這幾日身子骨才略好了些,如何跑到那邊去看書?”寶釵皺眉道。
疇前薛家母女在梨香院中借住時,黛玉也是隔三差五常來的,是以途徑非常熟諳。現在倒是給賈薔從姑蘇一帶買返來的十二個女孩子住了,正在學著唱戲呢,故而有些樂聲不敷為奇。
隻是黛玉越看越是不明白起來,卻見這平生一旦兩個女孩子神情舉止都非常含混,仍舊如同演戲似的,如伉儷般相互禮敬心疼,這個說一句“娘子”,阿誰說一句“相公”,倒是有幾分假戲真做的風景。
是以一得了那書,寶玉就愛若珍寶,手不釋卷,雖曉得其間有些乾係,千萬不成被人瞧見了,卻還是捨不得不拿進園子裡,於無人之時細細觀賞,因此仍舊是將那文理精密的書撿了幾套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