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寶釵等人笑道:“方纔健忘提示你們,我早改名字了。從我離家那日起,便不再姓柳。我名無依,不靠父母不靠兄弟,凡事隻靠我本身。”說罷,飛簷走壁,揚長而去。
鶯兒帶著哭腔道:“女人先莫要顧著說彆人。現在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寶釵度其語意,笑道:“隻怕是從彆人那邊搶過來的吧。雖說你們走江湖的講究一個劫富濟貧,常常隻朝那為富不仁的動手,但你們怎能等閒鑒定彆人善惡?你們哪偶然候聽其言,觀其行,怕多數是道聽途說,誤信傳聞罷了。但世人多數以訛傳訛,比方我一貫潔身自好,守禮矜持,卻被馮家公子歪曲為貞節有虧,可見這些善惡是非,實在龐大得很。再者亂世豪俠,亂世反賊,現在承平亂世,百姓苦思安居樂業而不得,你們教眾又何必四周煽風燃燒,橫生是非呢?”
張嬤嬤和鶯兒傳聞柳依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把前前後後的人都殺了,不覺驚懼悚然。便是寶釵如許沉穩的,也不由得麵色發白,心中對柳依依這個煞神,又多了一層熟諳。此時她們看著柳依依,就如同看著一個怪物普通,不敢多說一句話,恐怕惹得她一時憤怒,連她們一併送了見閻王去。一時候,影象裡阿誰玉雪敬愛的小女人垂垂遠去,麵前的年青女孩固然麵貌美麗,但她們總感覺她身上模糊能泛出殺氣來。
寶釵幼時獵奇,也曾讀過幾本唐傳奇,如聶隱娘紅線之流,對她們談笑之間取人首級的事蹟印象深切,但隻當是稗官彆史,山野村談,不料身邊竟然呈現了一名能用石子將人滅殺的俠客來,心中大感詫異,不覺喃喃道:“本來前朝傳奇中的俠客異人,果有其事嗎?”
張嬤嬤見這副景象,心不覺涼了半截,不覺問道:“莫不是你籌算就此溜走吧?如是說來,我們仍舊要吃官司的!”她年紀大些,已然想到柳依依犯下此事,大可神不知鬼不覺脫身,而馮淵死在寶釵房中,又死狀蹊蹺,她們決計脫不了乾係。若要透露真情,說是天理教某女柳依依所為,證據全無,官府又怎會信賴?為了製止寶釵被官府迷惑說行刺親夫,少不得本身或者鶯兒出來頂罪,如果一個不好,怕是要償命的。想到這裡,心中不覺悄悄叫苦。
世人得知,都在驚奇感慨間,俄然又有人叩門來報喪,倒是有人曉得孫穆姚靜一家把寶釵當女兒般對待,前幾日方纔發嫁寶釵,辦過回門宴的,因傳聞那宅子無一人生還,趕著來報喪,都說薛大女人不幸短命了,意在姚靜一貫脫手豪綽,想討幾個跑腿的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