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點頭:“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寶釵很有自知之明。這天以後,曾和她於長公主酒宴之上觥籌交叉的公子哥兒們雖對她格外恭敬,卻未能如鶯兒等人期盼的那樣不顧統統上門求娶。倒是有個姓陳的,傳聞是齊國公的後代,托了韓奇上門說合,言語裡大有以寶釵做外室的動機,又說甚麼“兩端大”,韓奇明知此事不諧,早推委了,數今後為了寶琴之事上門,當作笑話普通提了兩句,也不曉得是摸索還是表功。寶釵猶不感覺甚麼,幾個丫環們早已是勃然大怒,若不是看在韓奇一貫對寶釵非常推許,又成心同寶釵之妹寶琴聯婚,早就變著編製作弄他了。
鶯兒、茜雪、小紅等人都道不解,寶釵才緩緩說道:“高門大戶的男人結婚,不過重家世,重家風,重財帛,以各家棄取分歧,順次分前後罷了。重家世,意在得妻族提攜攙扶,再不濟也要同氣連枝;重家風,意在娶妻娶賢能,打理後院,惠及子孫;重財帛,意在補助夫家,起碼不必被扳連。似我如許的,便是冇同家裡鬨翻,但哥哥阿誰模樣,差未幾的人家略一探聽,另有甚麼不曉得的?本來還勉強有個賢能的名聲,現在又同家裡鬨翻,是最不忠不義不孝不悌的女子,又有哪個高門公子會想著娶我?”
張嬤嬤點頭道:“你來的晚,那裡曉得她這小我!她從小就學習運營之道,薛產業日經商,第一重視一個諾字。現在大爺執掌家業,我不好說,可疇前的時候,薛家最是講究一諾令媛,言出無悔的。女人既是答允了姓馮的,何況拿了他當幌子,逃了進忠順王爺府當妾的災害,又豈會等閒懺悔?若懺悔時,也就不是我們家女人了。”
寶釵善解人意,淺笑道:“寒戶荊門那裡講究甚麼黃道穀旦,嫁也便嫁了。也未預備擺酒,不過請熟悉的人家坐一坐,吃頓便飯罷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來日韓爺與琴兒良辰穀旦,我必沐浴換衣,焚香遙拜。”
少頃寶釵換過了衣服,由孫穆、姚靜等人陪著,坐在碧紗櫥裡見了馮淵。馮淵昂首看時,隻見很多穿紅著綠的人在紗幔以後站著,隻是影影綽綽不見其描述,心中便如同貓抓了似的難受。他幼年時候不知事,頗好過一陣子男風,待到那年在金陵城裡前後見了香菱和寶釵以後,就漸漸地轉了性子,故而不曉得天高地厚,惦記取寶釵這很多年。
寶釵便是指責,也是帶著迴護的語氣,鶯兒聽了,心悅誠服認錯之餘,更是滿心歡樂,低聲笑道:“我也是一時急了,見長公主殿下身邊有婢女如此,才學樣的。誰知女人自有定計,我這般倒是畫蛇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