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深深望著她:“本來你竟不知!大嫂子當年出嫁時,家裡做主,將姚先生髮配莊子裡,幾經摺磨。厥後珠大哥不幸夭亡,姚先生當年被逼得投河,幾欲喪命。依我來看,此段絕非嫦娥應悔偷靈藥,而是甄宓贈枕毀留王了。現在兩人互不相認,纔是正理。”
寶釵正看孫穆、姚靜、李紈諸人景象,看得正出神間,俄然見黛玉衝她丟了個眼色,隨即會心,跟著黛玉走列席間。
李紈、王熙鳳都站在一旁服侍。李紈見姚靜神采飛揚,同孫穆有說有笑,當下心中又酸又澀,不是滋味。待到宴席將散未散之際,那姚靜嚷著說要洗手,李紈親身捧了菊花葉兒桂花蕊熏的綠豆麪子來,捧到她跟前,姚靜站起來講光駕,禮節恭恭敬敬,挑不出錯誤來,但是那眼神裡的意義,卻清楚是不認得她了。
平兒刺探得是寶釵出的這個主張,曉得王熙鳳因為寶釵這些日子賺了很多銀子,而她放印子錢卻持續遭受幾次壞賬,不得已拿了榮國府的帖子去彈壓,正在焦急上火間,自但是然對輕鬆站著贏利的寶釵大有遷怒之心。
藕香榭坐落於碧池當中,四周有窗,擺佈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前麵又有盤曲竹橋暗接,恰是一個絕好的去處。此時丹桂飄香,寶黛二人便立於這竹橋上。
平兒一時不解其意,茫然問道:“甚麼甚麼章程?”
賈母當然有交好姚靜的情意,但是若讓她似薛家普通砸出一千兩銀子來,她是千萬不肯的。故而思來想去,吞吞吐吐問計於寶釵,寶釵聞絃歌而知雅意,沉吟半晌,發起說:“現在已是入秋時候,秋風送爽,金桂飄香,恰是食蟹的時節。先前薛蝌還跟我唸叨著,說要請師父和姚先生吃蟹呢。因我說,這吃蟹講究一個風雅,如果門窗一關,蹲屋子裡吃了,即使蟹酒都是好的,卻也少了意趣。細心策畫來,我家雖在都城有幾處園子,但多年失於打理,畢竟不好拿出來待客。既是老太太成心時,乾脆便將那大觀園借給我們宴客,就算是兩家合請的,豈不便宜?”
平兒說著說著,俄然想起一事,又道:“不過我看她那語氣,倒非常敬慕奶奶您。倘若奶奶您是個男人,隻怕為妾為婢,她都是情願的。”
王熙鳳聽提起鴛鴦,心中又是不動,因平兒是她的親信加通房大丫環,凡事也不避她。推心置腹道:“我素知你跟鴛鴦姐妹情深。你且跟我說句實話,鴛鴦她……內心頭究竟是個甚麼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