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本來還籌算先聊些閒話，尋個由頭再漸漸牽起話頭，誰知小紅倒是個冰雪聰明的，三言兩句竟引到這上頭來了。鶯兒方申明來意，小紅低頭想了一回，道：“薛大女人的才調，我們做下人的哪個不平氣？若果然此事成了，我能跟著薛大女人學些實打實的本領，倒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隻要一樣，現在我和爹孃的賣身契還在賈家……”

這邊王夫人見擺佈無人，方躊躇著跟賈母說了一句：“這林之孝家的，本來卻不姓林，姓秦。”

鶯兒笑著說道：“這個卻無妨。自有我們家女人摒擋。”

次日鶯兒公然藉口去大觀園中閒逛。世人都曉得寶釵現在風景，又曉得她是寶釵身邊第一得用之人，紛繁都圍上來恭維。這日偏也剛巧，小紅也在人群當中。鶯兒就有一搭冇一搭地說話，言語間一向打量小紅動靜，對小紅的話答覆得格外熱切些。

寶釵無法地笑了笑。實在若論小我才調來講，鶯兒和小紅各有千秋。鶯兒本來就是個心靈手巧的，是個喜靜不喜動的性子，又受了孫穆的真傳，做起針線活來是一把妙手，這兩年因了寶釵經常出門的原因，鶯兒也風風火火進收支出，實在已是竭力為之；小紅則不然，若論針線活，隻怕她拍馬也趕不上鶯兒，但她勝在腦筋矯捷，口齒清楚，大局觀強，天生就是個該在內裡跑著傳話辦事的人。

鶯兒聽了寶釵的話卻吐了吐舌頭：“好女人，那買賣上的賬目，你還是教小紅管管吧。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瞥見數字就頭大。”

林之孝在賈府中辦理田房事件，本來也是個很有頭臉的管家，隻不過為人不善言談，不為賈府主子看好。王熙鳳就曾經說過林之孝兩口兒“都是錐子紮不出一聲兒來的”。

寶釵想到這裡，便問鶯兒道：“你可熟諳怡紅院裡的小紅？”她說的熟諳，天然不是純粹麵善的點頭之交，而是要能說上話的。

鳳姐無法，隻得應了。

便是小紅，那般聰明的一小我，在賈寶玉房中那麼久，卻被晴雯、麝月、秋紋等人防得嚴嚴實實，壓根都冇能在賈寶玉麵前說上話。這算甚麼顧恤？暴殄天物罷了。

小紅本來就是個聰明的，見得這副景象，雖不明就裡，卻也猜到幾分，就尋了個藉口一向站在那邊。比及其彆人說了幾句話，終究各自繁忙去了，鶯兒方跟小紅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走到蜂腰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