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約莫零下十幾度,家家戶戶關門閉戶,把炕燒得熱乎,婆娘們把針線籮擱在炕上,盤腿而坐,或納鞋底,或打補丁,風景稍好點的,就該揣摩著給家裡哪個孩子添新衣裳啦。
“煩人,煩人,煩人!”
孫秀春盯著麵前的玉米麪粥,黃燦燦,泛著玉米香,像是冇有聽出高淑芬話裡帶刺,舔了舔枯燥到起皮的嘴唇子,接過碗,咕咕全喝了下去。
孫有銀在前頭快走,錢孀婦跟在背麵杵棍,走得盤跚,雪太深了,錢孀婦一腳踩進坑裡,摔了個狗吃.屎,俗話說雪是棉花,跌倒也不疼。
“不可,外頭雪下得大,你在家等著。”
孫有銀急倉促的又拐了返來,把他娘從雪裡扶起來,嘴裡怨道,“走個路都不讓人安生...”
也有抽不慣旱菸袋的,家裡燒燬的報紙、寫完的破功課本,都能扯開了捲上一捲菸,哪怕冇有過濾嘴也成,起碼冇旱菸袋抽著味道衝。
錢孀婦看不見,隻能憑聲音判定,“咋地,有銀你要去哪兒?”
緊挨堆棧西,是養豬圈,內裡養著四頭豬,此中兩端是官豬,就等著年底送公社肉食站,六毛到七毛錢一斤的代價上交給國度,剩下兩端宰了留作社員過年。
孫有銀讓何鐵林從柵裡牽出馬匹,他本身去前麵機房拖架子車,套上馬,扶了錢孀婦上馬車,孫秀春連人帶被擱在錢孀婦腿上,一甩馬鞭,外套鐵皮木頭架子車軲轤,碾著積雪,吱吱呀呀往鄉裡趕。
高淑芬在裡屋都能聞聲孫有銀跟她老孃的對話,老二家的丫頭髮熱了,老婆子嚷著讓她男人送衛生站去。
孫有銀駕輕熟路的敲開馬房門,驚醒了老地主何鐵林。
二丫在高淑芬麵前一個屁都不敢放,委曲的癟癟嘴,扭頭就狠狠剜了一眼孫秀春。
在大墳前出產隊,孫有銀擔負一把手政治指導員,下管水田隊長,旱地隊長,婦女隊長,管帳,堆棧保管員,記工員...
家裡一年到頭統共就分那麼點糧食,高淑芬守著這點糧,精打細算,每天家裡吃多少飯,都是死牢固的,兩個丫頭合分一個窩頭,半碗到一碗麪粥,狗娃恰是長身材的時候,給他吃一個,偶然候一個半,她男人孫有銀是家裡首要勞動力,一頓得吃兩個,再乾掉兩碗麪粥,如果是擀麪條,也得乾掉兩大碗。
她孫女春兒身上燙得跟個火爐子似的,指定是燒含混了,嘴裡竟然喊著她早已死去的老子,錢孀婦穿上衣裳,摸索著出了門,冒著大雪,一起磕磕絆絆的摸到了她大兒子孫有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