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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著獨一的倚仗被人悄悄鬆鬆損毀殆儘,顧少白啞然,懵懵懂懂地被拖行了兩步,忽覺不對,腳下一沉不肯再走,胡亂掙紮著想從寧湖衣手中逃脫,何如牽著他的手似有千斤重,掙了半天仍舊紋絲不動,乾脆往地上一賴,誓要與寧湖衣劃清邊界。
“天然!”既然早被看破,便也懶得再粉飾。顧少白嘲笑一聲,起家抬手虛虛一握,召出一把水劍直指寧湖衣。
顧少白甩甩腦袋,將腦筋裡不適時宜閃現出的那一點虧錢完整甩脫。不再去看寧湖衣,低頭專注前路。
即使情意已決,究竟卻總不能如人所願。顧少赤手中水劍尚未刺出,才擺了個空架子,寧湖衣鳳眸略略一掃,一眼看出利劍走勢,腳下微微一轉已是避過,待劍尖後至,如何能不落空?
入道寥寥幾月,水劍術的差勁不敷為道,卻也是他為數未幾的所學中獨一僅會的進犯術法了。即使現在與寧湖衣同為煉氣境地,仍舊毫不思疑這是以卵擊石之舉。但是他太累了,不想再裝了。都到了這境地,再當無事產生腆著臉湊上去唯唯諾諾隻求保命?未免過分窩囊。如果最後終是要死在他手上,撕破臉又如何?明顯白白地去死,總好過提心吊膽防著他哪天一個不爽冷不丁就把本身給碾死了。
這一聲問話固然高聳,但口齒清楚,擲地有聲,且字字句句皆有來路可循,並不似幻覺飄飄忽忽。顧少白渾身一僵,緩慢轉頭,撞見一人長身而立,安閒得如同閒庭信步,但是描述裝束卻不似麵上閃現的這般輕鬆。
他如何忘了鮫珠是寧湖衣的法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隻要法器一天在他手中,身為器靈的本身可不也同法器普通困如籠中之鳥,插翅難逃?難怪先前再遇時要問他“你去哪”呢,真是想曉得他要去哪兒嗎?隻不過想讓他明白不管去到那邊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吧!
看顧少白如此,寧湖衣並不著惱,冷靜回身打了個響指,祭出鮫珠頂在指尖滴溜溜地轉了個圈兒,跟著便不再行動了,隻好整以暇地看著顧少白。
來人恰是寧湖衣。長髮狼藉,東一縷西一簇地黏在側頰和脖頸上,全無彼時的妥當,髮梢還在濕噠噠地往下滴著水;衣袍不至於襤褸,卻也不如來時工緻,下襬儘是臟汙,灰褐的陳跡不知是灰塵還是血漬,彷彿才從一場惡戰中脫身,未及清算儀容便倉促趕來;麵上更是慘白得冇有一絲赤色,在海水連番的沖刷下顯得格外白淨,也是以添了些未幾見的浮腫,看去疲累至極,周身卻靈息熠熠,心跳脈搏躍動不休,清楚還好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