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泱笑嘻嘻地舉杯與朱時濟碰了一碰,官員們見皇上心境甚好,便也也不再拘束,紛繁舉箸咀嚼,一嘗之下,公然是口齒生香,當下連連稱好。
世人哪敢教皇上久呆,聽得這話,便一個個麵露惶恐之色,斂衣提袂往樓上走。陸文遠搶先上得閣樓,舉目一看,天子和康平王公然早已退席,正一人執了一杯酒,憑欄笑談。陸文遠趕緊整肅衣裝,領著身後官員一齊下拜道:“臣等叩見皇上,王爺。皇上萬歲萬歲千萬歲,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時泱笑道:“你先猜出來再說。朕莫非還能短了你的嗎?”朱時濟這才自去凝神思慮。
陸文遠倒是聽出來了,轉頭低聲問嚴庸道:“依嚴大人看,本日這場宴席大抵破鈔多少?”
在場的官員一時竟看得有些呆了,隻見這些牡丹朵朵開得恰到好處,株株生得並蒂連枝,明顯是顛末經心培養出來的。此中最大的一株竟有七八個花頭同時怒放,簇在一起相映生輝,端的無愧於花中之王的稱呼了。
朱時泱的花腔倒是越來越多,目睹得世人吃得差未幾了,便發起要猜燈謎。這燈謎是官方玩意,以朱時泱的玩皮心性當然中意得很,平時少不了要揣摩研討,此時不拿出來顯擺更待何時。當下便出了一例道:“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頓了頓,又一臉對勁地彌補道:“很簡樸的,猜中有賞。”
陸文遠倒是連一口也吃不下去,心心念念隻道城外哀鴻水深熾熱,皇上卻領著一班重臣在此鮑參翅肚地混鬨,當真罪惡。筷子扒拉著麵前的菜色,內心更加沉重,隻盼這宴席早點結束,本身也好少受些折磨。
陸文遠卻不為所動,仍舊僵坐著,不知聽冇聽出來。傅潛還想再勸,卻聽嚴庸在一旁火上澆油地歎道:“唉,這得破鈔多少銀子啊,牡丹本來是春夏纔開的花,現在卻恰好違逆天時讓它跟梅花一樣開在寒冬臘月裡,這不是混鬨嗎?”話冇說完,就被沈綸和傅潛一人拉了一下。
眾官員皆擁戴稱是,見皇上歡暢,也不如先前那般拘束了,紛繁退席就坐。桂喜使了個眼色,寺人和宮女便將那禦前炊事流水價似的奉上樓來。
朱時泱頓覺酒意消逝,神清氣爽,遂信步踱下堂來,走到樓邊憑欄瞭望。目過處,隻見夜空中一輪圓月高懸,清澈如水,禦花圃中燈光點點,直如銀河委地。遠處的玄武門外,則是一片喜樂昇平,條條街道上張燈結綵,人頭攢動,彷彿能夠聽到人們的歡聲笑語和此起彼伏的爆仗聲。朱時泱諦視著麵前的統統,心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