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正放開一張圖紙,是工部與翰林院聯袂繪製。前朝都城金陵的輿圖,城中如何佈局,有幾道城門,幾處坊市,幾條河道,幾座橋梁,達官權貴聚居於那邊,布衣百姓漫衍在哪方……都勾畫得非常翔實。
這天子,太會演了!
世人親眼所見,天石是真。神龜隻得袁畢口述,實不知真假。但此番雷雨風電,既有人證,又有物證,不信都隻得信了。
袁畢直到殿中空無一人,他呆愣地看著兩扇北風中開開合合的門,心中才後知後覺地頓悟統統。不由感慨道——
天石地點幽密,又沉重非常,兵士開鑿半月方得。運抵燕京時,雖錦緞遮覆不成觀之,都人視其大小,無不稱奇。
至於本身的翟衣……
唐瀠手執禦筆,蘸了一點硃砂,在毗鄰皇宮的一處居坊落下一筆色彩。她將這筆色彩打量好久,彷彿麵前正展開一幅風景娟秀的畫卷,她沉浸此中,唇畔天然含笑,明眸善睞,都雅得很。
袁畢將心一橫,直言道:“現在幸不辱命,該做的事,貧道已做了。不該做的事,貧道亦未介入。隻望陛下兌現當初承諾,貧道雖不想感染官帽此等俗物,但願憑一虛銜衣錦回籍,今後不愁吃穿。”
未央宮改建補葺已近序幕,約莫開春,太後便會搬家歸去。
“嗯,是好動靜。”
律法總有空子可鑽,立朝以來雖實施海禁,但近似海州這般本地的州府,常有人出海,來回多地倒賣貨色。一來二去,好些人都學了門技術,比方熬鍊鋼鐵,比方造槍造炮,本是興趣差遣,不料朝廷一道詔令下來,竟成了謀生的活計。
這事,需從聞名一方的羽士袁畢提及。
這路行不通,唯有走彆的路了。
明堂是天子祭奠、與上天通靈之地。循例,該入明堂供奉。可天書又雲,須將其鎮於金陵,纔可使九州歸服。天子腳下纔有明堂,金陵哪有明堂可安設巨石?便是砌殿宇供奉,再美輪美奐,再規格宏偉,也分歧適禮法。
唐瀠看著她,將她鬢邊碎髮攏到耳後,雙手扶住她的臉龐,一雙星眸盛著得償所願的歡樂,滿溢位來,便化作和順動聽的情話。
唐瀠屏退了眾宮人,待殿門合上後,便喜不自禁地在太後光亮飽滿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豈料,袁畢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稱這決定有悖於天意。他就是個羽士,雖名聲不錯,且天石是他所發明,但位卑言輕,難讓人佩服,故而無人理他。朝廷半月前遣他去堪輿選址,他不敢抗旨,領命而去。日前才劃出一塊地賴,當夜竟風雨高文雷霆齊發,施工諸人皆覺得不詳,忙連夜回京上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