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殿相去甚近，約莫一射她便到了殿門前。長樂殿的宮人紛繁彎身施禮，又欲出來通報，唐瀠卻表示她們噤聲，命池再青黛在外恭候，本身抬腳邁過了門檻，向殿內走去。

笑意僵在唇畔，烏黑的眼眸頃刻失了光彩。隻是斯須，唐瀠又看向池再，打量了他半晌，將他盯得幾近腿軟發毛，才淺笑著問道：“你是金陵人？”

雨霧迷濛，遠處的天涯恍惚不清，如同技術欠佳的匠人忽視之下形貌失誤的灰釉。唐瀠端坐在案後，擱筆於筆山上，再透過窗牖往外望去，看著看著，彷彿耳畔滴滴答答的落雨聲亦隨之恍惚起來。

也許因裡間是太後常日起居之所，本日又無宮人在此，唐瀠愈近前一用心中便愈忐忑一分，擎著花瓶的手掌心亦垂垂充滿薄汗，耳聞衣物窸窣之聲，她腳步一滯，做賊似的呼吸都開端短促起來。

池再察言觀色，熟稔唐瀠愛好，回話時極少如此油嘴滑舌，儘往討喜之處說去。唐瀠聽他語氣輕鬆，又瞧他咧著嘴擠出笑容非常不易，不由展顏笑道：“此事告終，喜上眉梢的反是你了？”

“金陵好麼？”

定了定神，她又朝前走去……已非常近了——隔著紗幔，模糊約約地透出來一小我影。

楚王是唐瀠的叔爺，因而年作古，壽元已然不短，隻是他薨逝得毫無前兆，莫說王公權臣吃了一驚，即便摒擋喪葬殯儀的王府中人亦因事發突但是很有些手忙腳亂。楚王生性蕭灑淡泊，所好唯酒罷了，又甚少與人反目，加上他所掌的宗人令既非肥缺又非要缺，惹不來彆人紅眼，故而他的去世未在朝野中生出波瀾，隻平安悄悄地循禮下葬、追封，青史中亦是平淡無常。

殿中很久無話，隻餘風聲雨聲。

漏壺聲催，浮於麵前的風景垂垂變作千裡以外的江南水鄉。北裡看戲，樓閣聽曲，船舫遊燈……恰是這時節，恰落一場雨，九衢三市人來人往，桃葉渡水波菡萏，蘸些墨色，放開紙張，兩三筆便成了畫。

因是教員，又是長輩，唐瀠不好回絕他，思來想去，總算明白了他意欲何為——商讚並非固執呆板之人，如此行動隻怕是擔憂本身擇師對付，遲誤了世孫。

她僅穿中衣，長長的衣帶垂落在前，衣料輕浮，腰身弧線盈手一握，水色的紗幔，烏黑的中衣，彷彿能一眼瞥見中衣覆蓋之下的細緻肌膚。微微彎著腰，手裡彷彿固執香匙在往香爐內添香——她的手微微頓了頓，看向紗幔處，又能夠是錯覺——但僅為這錯覺，唐瀠嚥了口唾沫，已欲近前開口喚人。